谢玄英也差不多,随意点了两个其他司的主事做见证。
被点到名字的官员出列,去丙字库验查数目。
剩下的人罚坐。
谢玄英袖手,指尖捻着?腕上的清凉珠。
这是今天早晨睡醒出现在枕边的,合香的水平和十年前一?模一?样,毫无进步。
但他觉得很舒服,曾经有一?块香牌陪伴了他漫长的读书生涯,只不过彼时,是从老师书案上顺走的,这会儿却是主动给他的。
天干物燥,清凉的香气令他心神安宁。
枯坐了近一?个时辰,检查丙字库的人才回来,说?清点无误,基本无出入。
谢玄英对此毫不意外。
甲、乙、丙、丁、戊是朱郎中负责的,己、庚、辛、壬、癸则是胡郎中负责。
丙字库里都是盔甲,笨重且占地方,质量也属中等,不珍贵,难偷渡,被贪墨的数量不算多,很容易补上。
最重要的是,查这个费时费力,这不,一?个上午快过去了。
廖侍郎宣布了下一?个库房:“己字库。”
下面?的胡郎中微微松了口气。
这就是他被谢玄英抓包的弓箭库,已经换了八成的箭矢,余下的压在最下面?,被发现了也可以推脱是自然腐坏。
然而?,廖侍郎却道:“已经耽搁一?上午了,这回就一?块儿查吧,清臣说?呢?”
谢玄英道:“是这个理。”
他展开纸条,“丁字库。”
丁字库就是火器库,里头?是大炮、火铳等物。
廖侍郎唇边泛出一?丝冷笑,可却说?:“这就开始吧。”他又随便叫了两个人,打发他们出发。
这回,谢玄英点了岑主事、车驾司的郎中、员外郎等人。
众人又坐了半个时辰。
余下的兵部官吏并?不少,但人人眼观鼻鼻观心,仿佛罚坐一?样,除了更衣,压根不敢交头?接耳。
大家心里都有数,这是两位侍郎在斗法。
猜得没错的话,廖侍郎要保,谢侍郎要查,两人都胸有成竹,可赢家只有一?个。
唉,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曹次辅似乎看出了他们的烦闷,结束闭目养神:“先用饭去吧。”说?罢,率先起身离去。
众人如蒙大赦,各自开溜,顺便打探一?下消息。
谢玄英照常去德味楼吃饭。
这家酒楼偏僻一?些,但浙江菜做得好,放糖多,客人也少,比珍味楼更得他的心意。说?起来,丹娘说?是山西?人,陈家在松江也待了没几年,可她的口味却是南方人的胃口。
他认真吃了顿饭,午时出头?回衙门。
中低层官员都已经到了,纷纷起身问好。
谢玄英颔首示意,坐回自己的官帽椅,喝茶等候。
曹次辅和廖侍郎一?前一?后进门,表情平静,喜怒难辨。
“都到了吧。”曹次辅开门见山,“人回来没有?”
下头?的司务回禀:“去己字库回了。”
“叫他们来。”
之前被点名的几人进屋,有人神色嘲弄,有人垂眸不语。
曹次辅言简意赅:“如何?”
“回大人。”开口的是武选司郎中,他没什么犹豫就回答,“己字库失火,都被烧了。”
胡郎中大吃一?惊:“什么?怎么会?”
“最近天热,己字库又都是箭矢,大半是木材,看守不利引发失火,也是常有的事情。”武选司郎中叹道,“下官特意问了,门房嗜酒,大清早的就喝得烂醉如泥,约莫是喝醉了,不慎打翻蜡烛所?致。”
谢玄英蹙眉:“何时失的火?”
“巳时正。”即上午十点。
“大白天的,谁点蜡烛?”谢玄英反问。
“谢大人说?得对。”武选司郎中忙改口道,“下官想岔了,应当是艾草。这不端午将近,家家户户都要熏艾,肯定是艾条没有熄灭,引燃了木料。”
廖侍郎道:“武备库何其要紧,竟疏忽至此,次辅,此事须重罚,以儆效尤。”
曹次辅颔首:“今夏炎热,极易失火,稍有不慎便酿成大祸,不可小觑。”他宣布,“将门房革职下狱,令刑部核查定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