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段卿,是和朕一起长大?的人,你可?以信任他。”
段春熙听到这句话,就知道自?己?还能屹立十年,立即拜倒,铭感天恩。
“这是你表兄,两?岁前,你就养在他家?里,应该很熟悉了?。”最后,皇帝指向了?谢玄英,缓缓道,“你有什么事,就让他替你办。”
祝灥当然认得谢玄英,问题是,这不是姨夫吗?表兄是什么?
他愣住了?,眼底透出迷惑,但本能地点头,朝他们笑笑。
“还有你姨母,她会好好照顾你。”皇帝道,“你要听话,不能淘气,知道吗?”
祝灥飞快点头,却问:“父皇,几时好?”
虽然他的本意可?能是不太想?听姨母的话,可?落在皇帝耳中,儿子天真烂漫的话无疑是莫大?的欣慰:“朕再多休息几天,就会好了?。”
祝灥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好了?,朕还有话要和大?臣们说,你回去吧。”皇帝慈爱地说。
祝灥像模像样地行礼:“儿臣告退。”
程丹若牵着他的手,把他带出去,交还给了?田恭妃。
田恭妃嘴唇翕动:“陛下……”
“没?事,娘娘好生照顾太子就是了?,”程丹若低声道,“一切有我。”
田恭妃顿时安心不少。
她并没?有察觉出不妥,里头都是外?臣,她避开不是很正常的吗?在皇帝长年累月的斥责之下,她战战兢兢,唯恐什么地方犯了?忌讳,自?保还来不及,实在生不出心思。
“大?郎,我们去吃早膳。”田恭妃心疼儿子早早被叫醒,怕他饿着,“今儿想?吃什么?”
祝灥趁机提要求:“杏仁酪。”
“好。”
母子俩手拉手下去了?。
程丹若趁机返回,降低存在感当壁花。
皇帝正式托付后事:“陵寝已定,待朕百年,与皇后合葬,荣安当时就葬在我们身边,今后不必再挪动……太后尚在,太子年幼,国库又不甚丰,丧事不必太过铺陈浪费,循从旧例便是了?。”
他一面说,众臣就在下头一面应答。
“朕既去,自?是太子继位,然主?少国疑,北虏必南下,世恩、成源,你们要加强边防,万不可?使其深入中原腹地。”皇帝叮嘱,“沿海西南不过疥癣小疾,蒙古才?是心腹大?患,不得不防。”
靖海侯、昌平侯严肃应下。
起居官在旁记录。
说完国防兵戎,接下来就是朝政格局了?。
“升张文华为户部尚书,召孔廉之入京为户部右侍郎。”
许尚书下台也?就是几个月前的事,这段时间一直都是张文华代理户部,只是皇帝突然病了?,没?空给他升职,此时晋为户部尚书也?在众人的预料之中。
而孔廉之是两?湖总督,履历十分漂亮,素有能臣之名。
“内阁止有三人,少了?些,”皇帝闭目沉思,内阁成员唯尚书与侍郎,如今只有杨、曹、薛,六部其他人之中,阎尚书年迈且远离官场几十年,根基薄弱,匡尚书没?什么出彩建树,张文华能干是能干,可?进入中枢的时间太短,不合适。
“清臣,你入阁。”皇帝下定决心,破格提拔,“你岁数尚轻,早了?些,可?朕去后恐多戎事,如此便宜些。”
谢玄英不意能更进一步,连忙跪下:“微臣惶恐。”
“好生办差,莫要辜负朕的期望。”皇帝没?有收回成命,而是轻轻喘了?口?气。
他开始觉得累了?,因而愈发不敢停顿,唯恐自?己?说不完后面的话。
“尔等须尽忠职守,全?心辅佐太子,不可?懈怠。”
在场的七名臣子皆跪倒在地,或是严肃,或是感激,或是悲痛,或是镇定,但无论哪一个,都明?白?皇帝这句话的分量。
他们七人,就是今后的顾命大?臣!
文官以杨首辅为主?,他积威重,能压服其余人等,能保证朝廷正常运转。曹次辅有经验,年历也?已渐深,能一定程度上扼制杨首辅独揽大?权。
薛尚书入阁才?两?年,根基薄弱,没?什么存在感,却是两?方争斗中的第三人,能平衡二者的势力,也?是皇帝留给太子拉拢的人。
若不然,他不会专门告诉太子,他册封时见过薛尚书,这么做,无疑是在加深太子的印象。
武将之中,以靖海侯为首,昌平侯次之,段春熙作为锦衣卫镇抚,平衡二人又制约二人。
而谢玄英被提拔出乎所有人的预计,可?这也?是帝王心术中最精妙的一笔。
他太年轻了?,注定在这七个人中垫底,没?有太多的话语权,然而,他又必定比在场的其他六个人活得久。
十年后,谢玄英才?四十一岁。
彼时,杨首辅已经老了?,靖海侯也?必定要退居二线。谢玄英的威望不足以成为新帝的威胁,实力却能帮新君扫清陈旧的障碍,重新握住帝王的权柄。
然后,新君三十岁,他就六十岁了?。
谢玄英也?再无精力与年富力强的新帝争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