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卿瞄瞄左,看看右,然后指指自己:“我啊。”
老孙乐了:“除了你还有谁?”
关卿有点尴尬。
“你别不信,我干了几十年的刑侦,别的把式不亮,就这双眼还算亮堂。”老孙望着反反复复擦过挡风玻璃的雨刷器,声音平平淡淡,“什么人吃什么饭,什么锅配什么盖,一眼瞅个八/九不离十。你,不是这路上的人。”
一直打瞌睡的警员仍然闭着眼:“老孙,话别说得太满。当初你当师父带我的时候,也不天天骂我是个不成器的狗东西。”
老孙笑了,满脸风吹雨打出来的褶子:“你以为你现在多能是吧,这么能耐把上个月杀了那一家三口的凶手给揪出来啊。”
“一队的案子我去逞什么能,又给人家说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警员打了个呵欠。
关卿很乖地听着两人拌嘴不说话。
老孙又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摇摇头,没再说话。
警车在风雨里一路向北,上了高速飙了一截,城区的灯光远得快看不清了,才刺啦一声,刮起半米高的泥水,停住了。
关卿下了车,才发现他们到了根石柱下,头顶幽黑的牌坊如同张开的一张血盆大口。
牌坊下有几个撑伞等候的人,见关卿他们下车连忙迎了过来,老孙看见打头的一个,非常意外地顿了顿脚步,才走了上去:“老秦?”
被叫做老秦的人笔直地撑着一把黑色长柄伞,戴着副银色西边眼镜,站在几米之外就能感受到他浑身上下散发的冰冷气息。哪怕见到熟人,他也只是微微点了下头,算作打了个招呼:“是我报的警。”
老孙愣了一下,瞥了一眼他身后的其他人,朝旁边走了两步:“遇害的死者是你什么人?你也是局里老人了,这种情况要规避的你不知道?现在风头抓得紧,我记得你正在评职称的关头吧,不能在这上面出茬子。”
“这是局里的法医,和老孙关系不错。”打瞌睡的警员懒洋洋地在关卿旁提了句,“叫秦鉴,在省里都排得上号的一把刀。”
关卿却留意到这个秦鉴和他身后的几个人竟然也是一身纯黑的西装衣裤,和压抑的天色几乎快融为一体。
秦鉴愣了下,眼光扫过关卿他们,声音也刻意压低下来:“我就说你们怎么来了,我这边是遗体失踪,你那边是怎么回事?”
“命案,”老孙言简意赅地吐出两个字,他看了一眼秦鉴的衣容,“家里有白喜事?也不和兄弟们说一声,人不到分子要到的。”
秦鉴脸上看不出多少悲痛之情,不咸不淡地说:“不是家里人。”
确实不是秦鉴的家人。
葬礼的主角是个关卿从没听过的一行大佬,至于哪一行,秦鉴语焉不详,老孙似乎知道点什么但是讳莫如深。
倒是总是睡不醒的警员又好心地给关卿解密:“搞风水的,生前不少大人物都得过他的指点。看到左边那位没,那是京城那位秘书长身边的人,特意派来吊唁的。”
关卿不由自主地瞄了一眼秦鉴身后左边的那一位,果然是经常在电视里露面的。
他扭过去盯着那个警员。
警员被他盯得毛骨悚然,粗声粗气地问:“干嘛?”
“没什么,”关卿慢吞吞地说,“我感觉你就像个提供线索的NPC似的,什么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