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卿激动地拒绝:“那不行!我一个人出家受戒就够了!还要拖着我男人,太丧心病狂了!”
尺八歪头:“男人?”
关卿:“……”糟了,一不小心好像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尺八不以为意地点头:“男人也没什么,我们和全真教不同,修行上不讲究阴阳调和。观主生前所信奉的一直是大道无为,随心所欲。是男是女没什么,你喜欢就好。”他无奈地揉揉鼻尖,郁闷地说,“我说了,我们不属于大小乘教,不需要受戒。”
“……”关卿,“讲真,你们观主是个人物……”
提到纳音,尺八死气沉沉的眼睛里泛起点点微光,亮闪闪得像水中的星星,“我们观主是最了不起的羽士!如果他在,才不会让谢仪他们这么胡作非为。可是他死了……”
尺八眼里的光霎时又灭得一干二净,那种浓烈而无声的悲伤连关卿都能感觉得到,这个尺八对纳音观主还真是死心塌地,忠心耿耿。关卿想起那晚葬礼上谢仪誓死不把定坤观交给别人的态度,不由好奇地问:“谢仪她怎么了?”
电梯叮铃一声响了,哗啦,人群像开了闸的潮水蜂拥而出。关卿和尺八被冲散到两旁,尺八的脸庞在攒动的人群间若隐若现,漠然得让关卿几乎以为是另外一个人。他还想多看两眼,自己已身不由己地被后面的人推进电梯,憋屈地塞在一角。
电梯里的气味很不好闻,消毒水的味道、汗臭味、各色的饭菜味和口气,还有一种让人无法形容的腐朽味,混杂在窄小的空间里,让人有种快窒息的错觉。
关卿前面站着的男人个头很高,虎背熊腰,为了躲旁边狼吞虎咽啃韭菜盒子的大姐一直向后退。关卿垫着脚尖,后背紧贴着冰冷的梯箱,人快被挤成一条咸鱼,退到不能再退,他忍不住说了一声:“哥,别退了,再退我要退进电……嘶……”
说着他脚尖被人狠狠踩了一下,关卿龇牙咧嘴地抬头,发现尺八这小子不知什么时候居然挤到他身边。
尺八黑而沉静的眼睛向他眨了一下。
他什么也没说,关卿却下意识地闭紧了嘴。
到了四楼外科病房,人流又呼啦一下散了大半。外流的空气冲散了杂味,关卿做了几个长长的深呼吸,发现身前的男人依旧不动,地方这么大,偏偏占据他前边的一亩三分地:“大哥,往前挪挪呗,韭菜盒子没啦。”
“哦……”男人缓慢地朝旁挪了挪。
“叮铃”八楼到了,关卿看着逐渐打开的电梯门问尺八:“你去哪楼?要不要我送你去?”
“不用了,你走吧。”尺八双手抓着胸前的书包带,面带稚气,要不是一双眼睛黑得吓人,和个品学兼优的三好生没什么两样,“我们马上就要再见面了。”
关卿纳闷地回头:“什么意……”
一秒间,电梯的警报声直冲云霄,刺耳得让关卿心跳失衡。他眼睁睁地看着电梯门内火花四溅,尺八淡漠的脸伴随剧烈抖动的梯箱几乎晃成了残影。诡异的是,他身边抵着头的男人始终稳如泰山般站着,像一个事外人一样,既不惊慌也不想着逃跑。
“别过来。”尺八的声音响在关卿耳畔。
关卿一个激灵,脸色骤变,一个箭步猛冲上前,作势要将尺八拉出来:“疯了?快过来!”
尺八愣了一愣,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他,摇摇头:“迟了。”
关卿厉声说:“迟什么迟!你……”
指尖擦过电梯咔嚓不停地关了又开的门,梯箱猛地一沉,带着尖利的呼啸直追而下。没几秒,惊天动地的巨响砸得关卿脑袋“嗡”的一声。
骤然发生的变故,让他大脑空白了几秒,也可能是几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