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怕我……你,你怎么能怕我?!”他想不明白, 像是发火般朝她逼近一步, 重新把人压在了石墙上, 咬牙切齿,双眸圆瞪:“你不能怕我,不许怕我!”
周笙白弯腰压下,鼻尖几乎又要撞了上来,丁清的双手几乎抠进身后的石墙内。她望着对方那张俊俏却充满怒意的脸,耸起肩膀,整个身上都像是被烧起来一样。
双颊绯红,呼吸又停了。
来了来了,心跳快了!
糟糕,她当真是害怕周笙白的。
许是……这世上的每一个鬼,不论是善是恶,本能地就会害怕吞过无数恶鬼的鬼鸟獠牙吧。
周笙白见她垂眸,小小一只都快缩起来了,就像是当头浇下一盆冷水,被打击得背都挺不起来,内心无比挫败。
他不想凶丁清。
他担忧的一幕出现了。
却不是在丁清发现他真面目的时候。
周笙白扯了扯嘴角,自嘲却扯不出笑容,他曾抱有过幻想猜测,以为不论他变成什么模样,小疯子都不会害怕的。
肩膀被额头撞上,丁清的身形轻轻一晃。
周笙白肩上的衣裳蹭过她的鼻子,那股淡淡的清冽花香味传来,她的脑子似乎不好使,胡思乱想之际,忽然想起来自己是在哪儿闻到过这股味道了。
这是窥天山上下雪时小白花发出的味道,很清雅,像是风扫竹,雨落花。
而后丁清听到周笙白低沉的一句:“你别怕我,丁清。”
“我、我不怕你。”丁清扯出一抹笑容来,她的指尖轻轻推着周笙白的胸膛,没有强烈要求他离自己远一点儿,但确实,只有周笙白离远了,她才能呼吸。
“老大对我好着呢,我怎么会怕你。”丁清告诉周笙白,也是对自己说。
“你带我买衣裳首饰,给我泡温泉,带我飞过许多回,还吃过好吃的,几次救过我。”丁清越说,越觉得靠谱:“你从未虐待过我,你已经是这世上最好的老大了。”
对,对,就该这么想。
她的心跳渐渐平复了。
“舅舅。”周椿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喊过周笙白后,又唤了一声:“丁……姑娘。”
丁清正在给自己的内心疏导,几次三番劝说,那种古怪的慌乱感终于消失。周椿喊了好几声她才听见,侧头过去看,正见身穿红衣的女子站在庄前平台之外,进退两难。
她拍了拍周笙白的肩:“老大,周堂主到了。”
周笙白没心情应对周椿,他眉头还是皱着的,一张脸冷得出奇。
周椿来时匆忙,此时才恍然周笙白是摘了面具出门的,这还是自从他离开周家之后,有史以来第一次。
如此一想,周椿又不禁将目光落在了丁清身上。
此时丁清站在石墙边,半垂着头抠手指,一边抠一边悄悄用眼神盯周笙白的背看,从头到尾没问一句中堂里那些中了五泄咒的人如何了。
周椿简单将中堂的情况说了一遍。
上官晴瑛去了之后一眼就瞧出是五泄咒了,她没有解咒的法子,但也算有应对之法,可以暂时缓解吐泄问题,但五泄咒带来的眩晕感还是要等三五日后,咒法消失才行。
如此周椿已是感谢,便让上官晴瑛留在周家,使黎袁峰配合她调药,自己再回闭苍山庄。
丁清全程低着头,一听上官晴瑛能治,以为没人看见,故而也无收敛地翻了个白眼。
她开始讨厌上官晴瑛了。
周笙白将钥匙递给了周椿,周椿的眼一直在看丁清,她接过钥匙,抿嘴不知自己要不要提,但方才在周家上官晴瑛说了好几遍,想来她还是多句嘴吧。
“舅舅,晴瑛说……上官家确实有帮你的办法。”周椿道:“她出门前听到家中长辈提起过,南堂境内有小儿诞生伴随全身鳞甲,在他们那片称之为鱼人病,是受了某种诅咒所致。”
周笙白闻言,脸色有些苍白。
丁清蹙眉,她没心情想上官晴瑛了。
周椿继续道:“那家人千里迢迢带着孩童来到了东堂上官家求医,虽过程花费了许多功夫,但好在给对方治好了病,小孩儿身上的鳞甲拔去,如今已安然回到了南堂家中。”
周笙白垂在身侧的手握紧,丁清却抬头不可置信地望向周椿。
“我想鳞甲与羽翼虽有不同,但鳞甲能拔,或许你的……”周椿的话音未落,便听到一声短促的呼声,像是疼的。
丁清浑身一颤,脑海里全是周椿说的话,她说那小孩儿身上的鳞片,是一片一片拔下来的,她觉得可怕。
双臂上的鸡皮疙瘩纷纷竖起,丁清的背后一阵发寒,她猛然想起记忆深处的某些画面,心跳骤停。
她的十指被铐住过,钢板夹碎过骨头,她的眼皮被铁钩吊住不能闭上,她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十指指甲被拔下,连肉的指甲扔在了她的面前,鬼魅的声音不住在她耳畔低语。
“丁清,你现在的魂魄,能分成几份?”
一滴血融入了眼中,视线变得模糊,她听见自己的声音颤抖道:“回主人,可分成一百二十份。”
于是是漫长的等待,等她的指甲长好,她的骨头愈合,再重新开始夹碎,拔下!
“现在是几份?”
恶寒丛生,丁清几乎是瘫坐在地上的。
周笙白没料到她会倒下,他转身看向丁清,见她竟然在这短短时间内便流了一身的汗,汗水顺着丁清的下巴一滴一滴,晕花了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