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怕鬼,也怕异类,鬼尚且有捉鬼世家去消灭,可那些拥有比捉鬼世家更可怕的力量的异类,他们不算人,也不算鬼,游走在世间,谁知会带来多少伤害威胁。
故而他们排斥异类,他们本能地害怕自己会受到对方的侵害,生了‘与其等待被害,不如主动害人’的偏执想法。
雪姻在人性的胆怯与自私上吃了亏,周笙白又何尝不是?
“若这世上真有因果循环就好了。”丁清忽而道:“若是做了坏事的人能得到恶报,做了好事的人会得到福报,是不是这世上好人会越来越多,恶人就越来越少?”
周笙白抱着对方的手略微一僵,他有些惊诧地低头看向怀中的人一眼。丁清这话就像是随口说出来的,因为她知道她所想的不可能达成。
有的人生前越恶,死后变成恶鬼的几率就越大,或许当凡人们都知道这个可能性后,都会去作恶,这样他们都能在死后,以另一种方式活着。
丁清本是感叹,却听见周笙白低着声音的一句:“会的,这世间终会变成你想要的那样。”
“老大,你养在窥天山上的花,种子也是雪姻姑娘送给你的吗?”得知雪姻几百年前有真心所爱之人,丁清对她那些微危机感也都消解了。
她的想法很简单,虽不太懂,可丁清笃定,若深爱一个人,爱到能在一个地方躲上几百年也不轻易离开的话,那她不会随意变心的。
周笙白听她提起花,便道:“那不是一样的花。”
“哎?!”丁清当真没想到:“不是一样的吗?五片花瓣,黄色的花蕊,这花还和你的名字一样!”
周笙白微微挑眉,垂眸朝丁清看去一眼。
飞得越高,风越大,将二人的发丝朝后吹去,偶尔缠在一起。
周笙白似是福至心灵,明白丁清问他这几个问题,并非是真的对雪姻好奇了。
她是对周笙白与雪姻之间的关系好奇。
同名的花、同样被人排挤的异类身份、还有莫名送上价值不菲的珍珠。
“我养的花,没有叶子。”周笙白道。
丁清睁圆了双眼,嘀咕道:“我以为是你养坏了……原来那花本来就没有叶子的吗?”
对于小疯子认为他不会养花这一点,周笙白没有多做解释。
“那窥天山上的小白花,叫什么?”丁清问他。
周笙白睫毛轻颤,道:“笙白花,我的名字。”
丁清:“……”
就像是被人耍了一样。
“字不同,所以不一样。”周笙白一眼就看穿了她那细细皱起的眉头代表什么意思。
小疯子虽然表现得不明显,却还是被他看出来了,迎面吹来的风中飘着一股淡淡的醋味儿,闻得周笙白身心舒畅,不免多透露了点儿。
“笙白花的种子是我娘留下来为数不多的物件之一,她以这种花的名字给我命名。”周笙白道:“我不喜欢,也懒得改,你若不高兴,我可以换个名字。”
丁清一听这名字是周笙白的娘给他起的,取她喜欢的花为名,丁清又怎么能轻易说不喜欢,叫周笙白改了去。
于是她摇了摇头,说了句挺好的。
周笙白的表情无悲无喜,提起他娘也没露出多少特殊情绪,但丁清按照周椿与他关系的推论,周笙白的娘,是前前任中堂堂主,曾失踪过十年,后被断定死亡,原因无人知晓。
雪姻种的花,她给花起的名字,或许一切都是巧合。
远离拜天冰山后,天气便逐渐转暖了。
周笙白在雪姻这里问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可他心中已有思量。
回去中堂的路上会途径风端城,来时周笙白直接飞越了城上,不过因在拜天冰山耽搁了时间,他们回去天色不早,恰好要在风端城露宿一夜。
风端城是西堂司家所在,二人还没到城门前,就碰上了几个捉鬼人士,且还不是西堂的人。
孔老爷子的寿辰过去了两个月,司家的人也早就回来风端城了,进出的捉鬼人士都是男子,众人之间的气氛也并不和谐。
司家有命,近两个月入城的捉鬼人士不得在城内斗殴,使捉鬼之术,一经发现,便会取消参赛资格,且请出城外。
丁清身上虽有阴气,却无怨气,算不上恶鬼,在这些前来风端城都人眼里算不上什么有用之物。
捉恶鬼可以之提升自身修为,普通鬼魂,只能练练手,而现下来风端城的,都早已过了练手阶段了。
周笙白倒是不在意那些人,反正有他看着,谁也伤不了丁清就是了。
入了城后见到满街行走的捉鬼人世,几乎没瞧见东堂的,北堂、南堂、中堂的都有,有人身上挂符,有人腰上挂铜钱,有人背后挂剑,还有人两把匕首插腰间。
就这人来人往,人人皆能一招捉鬼的阵势,丁清跨入城门后还没走上十步脚就有些软了。
风端城内灯火通明,恍若白昼。
亭台楼阁之上,灯笼高挂,街市两侧,摊位铺满,酒香四溢,珍馐满桌。
丁清不自觉地抓住了周笙白的袖子,想往对方怀里钻。
这就好比一只兔子入了狼窝,哪怕这兔子胆子再大,这些狼也不屑吃它,可天性上的本能恐惧,还是叫丁清不禁打了个哆嗦。
“这是什么情况?”丁清跟着周笙白一起入了客栈内。
她才进来,便有一双双眼落在她的身上,谁都知道她是鬼,法器都拿出来了,可又因为周围不仅有他们自己人,便都纷纷按捺不动。
掌柜的倒是没看穿丁清是鬼,笑道:“司家千金比武招亲,这些侠士都是前来比试的。”
司堂主仅有一儿一女,儿子司千重已经成婚,且接手了西堂内外事物,老堂主虽未退位,可真正在西堂做主的已经是司千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