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想知道的,直接问周笙白岂不更明白些?
只是那孟思思说话她很不爱听,孟思思的行为举止也叫丁清浑身不自在,她不乐意待在这儿陪人假笑。
出了庭院,丁清才觉得心里那股气略微顺了些,但眉头还是皱着的。
她一路离开女客所住的厢房,慢慢走回了昨夜和周笙白成亲的小院,瞧见几个下人扛着木床朝里走,尴尬重新爬上脸颊烧红了一片,她还是调头,换个地方坐会儿。
就这一转身,丁清直接撞在了周笙白的胸膛,被人抱了个满怀。
高大的身躯遮挡烈阳,清淡的荷花香扑面而来,草木清新。周笙白搂着丁清的腰,松开她却没放开她,而是将刚摘的荷花与莲蓬一起递到了她的手中。
丁清捧着花有些愣神,周笙白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脸道:“走,带你去闭苍山庄摘果子吃。”
丁清见到手里的花儿就想起了方才荷池旁的孟思思,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
她被周笙白带离了周家,牵走一匹马,而后被他抱在怀中,二人共乘一骑,马蹄哒哒越过街市,直接出了城。
丁清昂起头能看见周笙白的下巴,若再扭点儿腰,还能亲到他的喉结。
“你不管孟姑娘了?”丁清问。
她声音很小,刚问出口就后悔了,只盼着这一句化在风中,周笙白没听见才好。
不过可惜他听见了,于是闷闷的笑声带着胸腔震荡从丁清的背后传来,周笙白用下巴磕了一下她的头顶,道:“我很高兴啊,清清,你总算会吃醋了。”
丁清无法反驳,她的确……酸了一早上,现在胃里都在翻滚。
周笙白眉眼带笑,出城时他突然回头朝城内看去一眼,周家的房屋建造不高,但离此很远,已经看不见屋檐。
前往闭苍山庄的小路上,骏马走得很慢,周笙白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搂着丁清的腰。他面色冷淡,桃花眼有些懒散地半睁着,像是被太阳给晒疲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道。
丁清捏紧手中的花,心下砰砰乱跳:“你知道这个孟姑娘不对劲。”
“我只与她见过一面。”周笙白垂眸,回忆起多年前的那一面:“那时我刚从周家离开,在外漂泊了一年才找到了凡人爬不上的窥天山,在山顶开了一个洞府,打算就此度过余生。”
窥天山下有野林,一年四季都有野果,他饿不死。
那时周笙白憎恶凡人,他甚至对周瑷也有恨有厌,他就想在窥天山四周生活,从此不问世事,就当做这个世上只有他一人。
周笙白离开周家时走得匆忙,身上只带了一个周离虞的遗物,那是个香囊,彼时周笙白还不知道那香囊里面装的是什么。
他就在窥天山上度过了两年。
窥天山下也不是无人经过,便是那一次有几个人穿越野林要去别处,口中闲聊提起周瑷去世的消息。
在周笙白离开周家的第三年,周瑷死了。
他心中对周瑷的恨也从这孤独的三年里被磨得一丝不剩,说起来,周瑷并不欠他的。
也不知出于何种心态,周笙白想去周瑷的坟上看看,他知道捉鬼世家的人死后,魂魄会被消除,他即便见到了周瑷的坟,也什么也问不出。
那是周笙白第一次离开窥天山,遇见了刚接下周家重担的周椿,她还有一个月才到十二岁的生辰,便面临母亲过世,哭哭啼啼被长老们带去捉恶鬼练画符。
周椿遇上了危险,周笙白顺手救下她,他们甚至没有多说一句话。
后来周笙白回到窥天山后发现一直挂在腰间的香囊丢了,他本欲回去找,可又觉得周离虞的东西也不算多重要,矛盾的第三日,亏天山巅传来了人声。
凡人的世界很小,凡人的眼光也很浅薄。
除去五堂,其实还有更广阔的其他地方。
周离虞的香囊原来是被他丢在了窥天山巅,里装着的是笙白花籽,那花籽是当初翎云送给周离虞的。
笙白花的种子可以在任何地方生存,但想要它们成活,必须得有‘功德’来养。周笙白救了周椿,吞了恶鬼,间接救下了被恶鬼所伤的那些凡人,他们或死或活,但都记着这一次恩情。
因为这恩情,窥天山巅的笙白花籽于香囊内发芽,冲破了绸布,扎根于岩石缝隙中。
孟思思便是那个时候到来的。
周笙白见她时,她的身体是人,却拥有一头如水的长发,那水纹随风波动,浅碧色的水滴落在地上不留痕迹。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不是凡人的‘人’,周笙白有惊,但也有喜,因为这世上终于不再只有他一个‘怪物’,他像是找到了同盟。
孟思思就站在笙白花的旁边,盈盈一笑,像是一眼将他看穿了般:“咦?小少年不是凡人……啊,也不完全属于我们。”
除了她之外,还有另一个男人,那个男人面色冷淡,一身绿衣,目光落在刚发芽的笙白花上。
“他是翎云与凡人之子。”孟思思对那个男人道。
她可以看见周笙白的本来面貌。
那次会面,几乎将周笙白过去十几年的所有认知全都毁灭。
超出人间的,还有另一个地方,远在苍穹之外。对于他们而言,五堂境内也不过是方寸之地,他们是这个世间万物的化身。
孟思思为露,那个男子为树。
周笙白的父亲翎云为鸟。
后来遇见的雪姻是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