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倦

不倦 第101节(2 / 2)

人在高铁,更新虽迟但到。

第100章 [vip]

风停了, 泉眼处几乎听不到水声,周笙白牵着丁清的手略微用力,他问:“清清, 你听过的阵,最大可覆盖到哪儿?”

丁清对于阵法的见识,全都出自于与丁毅书闲游的一个多月。

在那一个多月里,丁毅书与她说过许多阵法窍门与典故,其中也提到过单独一个人能布下的阵法, 最大可有多广。

丁清道:“祖父曾说过, 一人布阵,需提前准备, 条件充足的情况下,至多能覆盖二十城。”

二十城, 几乎占了小半个中堂,仅凭一人有此能力, 便可称为设阵第一人了, 就是丁毅书也从未布下过如此大的阵法。

周笙白转身, 他正好背着落日,橙红色的光从他脸颊两侧勾勒, 有些刺眼。丁清眯起双眼仅能与他的双眸对视,她看见周笙白眼底的自己, 可她看不懂他的情绪,意味深长。

周笙白松开她的手,嘴角挂着一抹浅笑:“清清就在这儿陪着我,我画符给你看。”

在五堂之初, 人间被鬼魂统治的时代里, 万物之首入凡教会人捉鬼的本领, 本是为了自保。再后来,凡人压制了鬼魂,他们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能力,将太荒一分为五,化成五堂,是为了更好延续他们所会的本领,做到一堂精一学。

那时他们什么都学,什么都会,符、咒、阵、剑、药不拘泥于捉鬼,一个个新的符咒之术诞生,一个个新的阵法药剂被实验出来,他们想探索的,是这些玄妙能力的极限。

所以那时,才可做到一人设阵覆盖二十城。

那时才有对鬼魂也很温柔的安魂咒。

那时才有人愿意用树叶、花朵代替无趣的符纸,而那些枯燥的符纸,逐渐化成了不同的形状,仿佛有了生命般。

只是后来人们去繁化简,认为五堂的本领本就是为了用在鬼魂身上,一些符咒阵术若是对捉鬼无效,学来也无用。渐渐的,这些古老神秘,又充满浪漫色彩的法术被人遗忘,最终只存在一本本被尘封于书楼的古籍上。

周笙白会的,是那些符咒之术,他对阵法、剑术与药剂的了解,也留在了那时的研究与探索上。

他将丁清抱着离开了泉眼放在一旁,自己在半月泉边的黑石上以鹰爪勾勒符文,他要写的符文很古怪,丁清看不出名堂来,有时一道符能跨过三块巨大的黑石也写不完。鹰爪磨在黑石上的声音滋滋刺耳,他的爪子很坚硬,轻而易举便能在上面留下深刻的印记,等黑石布满了符文后,周笙白又将符文往后延续。

丁清本站在距离他十步之外,她眼见着周笙白围绕泉眼画符,偶尔到一些符文前,还会念几句咒语,符文配合着发出浅淡的蓝光后光芒消失,却在周围的土地上荡起了一圈古怪的涟漪,将平地划成了高低不一的纹路,犹如一张鬼面图。

夕阳将落,余晖覆盖着整片无量深林,周笙白的双翼垂挂在身后,巨大的双翼偶尔拖地,他便抬起扫过地面的落叶,把符文一圈圈扩散出去。

后来,天已经黑了,圆月悬于高空,万里无云,月白的光辉罩撒在他的身上,丁清能见到他的羽翼上,黑羽根根闪耀。

她开始往后退了,周笙白的符文扩散到了枫林边,丁清就站在一棵枫树下,斜斜地靠着。

两个时辰,他没停下画符,丁清没停下看他。

周笙白所画的符咒,对丁清的魂魄起不到一丝伤害,即便她距离这些符文那么近,只需往前走几步便能踩在上面,可她的身体并无不适。

周笙白这个人与看上去的很不一样,旁人都觉得他冷淡,古怪,可实际上他很温柔,至少丁清在他身上体会到的,是温柔居多。

她突然想起了风萧坳里随风来回漂泊的鬼,想起了他捂着自己耳朵,轻声念下的安魂咒。

她觉得世人对他很不公。

周笙白说,若丁清还活着,她生长在丁家,日后必然会成为比周椿要出色百倍的西堂堂主。

这话换给周笙白也是一样的,若他没有那样的爹,若他是周离虞与其丈夫所生,若他自幼就在周家长大,他也会成为一个内心温柔且出色的人。

周笙白的符,从半月泉的泉眼开始,一路画入了枫林,衍至枫林内的五棵树,而到了枫林的符文拖着虚无模糊的尾,周笙白在这些拖长的字上,都落下一个咒。

他完成这些花了一夜的时间,丁清就随着他画下的每一步往后倒退,直到天破晓,日将出。

看见周笙白从枫林一步步踏向她,迎着东方升起的白,面上挂着和煦自在的笑,丁清一点儿也不觉得困,反而迎上了他的笑容,几步小跑撞入对方的怀中。

“画完了?”她问。

周笙白嗯了声。

初秋的天已经不热了,方度过夜的林中还有丝丝寒意,太阳未完全升起,周笙白的额上起了一层的汗,丁清抬袖替他擦去。

“娶妻真好。”他垂眸望向她,道。

丁清被这话惹得有些脸红,随后又颇为得意地挺起胸膛道:“我早就与你说过,我很有用的!”

从她遇见他的第一面开始,她就不遗余力地向对方介绍自己的优点了。

周笙白想说的是有你真好,小疯子和别人是不一样的,他无法想象别人是他妻子的样子,也无法想象自己身边人不是丁清的画面。

好的是丁清。

周笙白带着丁清离开了无量深林,他飞得很高,他们离半月泉的泉眼越来越远,从高处往下看,丁清才看出了周笙白究竟画了什么。

她认不得那些符文,但可以看出符文延伸出的图形,那像是一个散发着光芒的太阳,将泉眼包裹其中。那些符文像是有了生长的能力,枫叶于水面浮走,水中倒映着初晨天空的蓝白,水流两岸红色的符文也随之蔓延。

那被模糊的符文尾端,拖长的字沿着林中所有树木的生长,渐渐探入他们的根脉,顺着地皮底下,无限深去。

丁清依靠在周笙白的怀中,心里猜测,他们下一个要去的地方,大约就是风萧坳。

北堂的风萧坳距离无量深林不远,若是周笙白这般飞行,隔日便能到达。

如丁清所言,北堂边境的守卫多了许多,周笙白在靠近北堂边境时选择的是高飞,隐匿于云层之后,像是一伸手便能触碰蓝天的高度。

从这里往下看,山川变得尤为渺小,一望无际的大地尽入眼底。

丁清问周笙白:“这么高的距离,老大也能看清脚下的人吗?”

周笙白道:“今日能看清,但若云层变多,又或遇上阴雨天,便不那么容易瞧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