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倦

不倦 第110节(1 / 2)

第107章 [vip]

冷极累极后, 是一夜的好眠。

不单是西堂冰川附近的城池整日天寒地冻的,就是其他地方也入了霜降天,气候逐渐转凉, 飞在天上迎着风,秋装是御不了寒了。

丁清与周笙白醒来后便去小城的街道里找了家成衣铺,买了几身过冬的衣裳后立即换上,这才出发前去南堂。

南堂,也是永夜之主的地盘。

几个月前周笙白在林下城将丁清带回来, 与永夜之主有过不算会面的碰面, 当时永夜之主知道周笙白破开了阵法将要入塔时在雪姻的帮助下匆匆逃走,具体藏在南堂何处, 恐怕除了他极其信任的人之外,无人知道。

在那次之后, 周笙白与永夜之主似乎也有某种意义上的心照不宣,以中堂和南堂的边境为分界, 永夜之主没再冒险出现在丁清的面前, 周笙白也没不顾一切冲破南堂上空的阵, 掘地三尺要找到对方报仇。

此番前往南城,很有可能会与永夜之主正面交锋, 周笙白的脸色自往南堂靠近时便开始难看了起来,那是他对永夜之主的厌恶, 丁清见状,心里也不好受。

如今他走哪儿都带着她。

丁清虽将自己夸成了花儿,可到真正的大事面前,她可以做的却很少, 无用之人跟着, 总会拖累他的脚步。

二人心思各异, 直至到达西堂靠近南堂的边境处,周笙白才察觉到近两日丁清的话少了许多。

她在想她身体里的血液,她还在想那一夜,她的魂魄被永夜之主带出城外,经受过的一遭威胁。

未到面对时尚可忽视,可当再度碰面越来越近了,丁清却心烦意乱了起来。她怕自己当真会被永夜之主控制,做出什么伤害周笙白的事来,也怕此番她不能自保,无异于羊入虎口,再给周笙白增添难度,招惹麻烦。

丁清想对周笙白提,要不她直接从西堂去中堂找周椿算了,只是这话仅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并未说出口。

西堂边境的城池人很稀少,因南堂边境的城池几乎空了,皆为当初雪姻所害,又或者是谢家自己的作为,叫整个南堂都显得格外空荡,连带着西堂这边的人见祸事频生,不敢久住,好些人甚至收拾行囊跑去中堂避难了。

百姓眼不盲,心也亮,而今什么地方能待,什么地方不能待,他们清楚得很。

偌大的城池里仅有二十几户人家在,这都是些早就扎根于此,祖祖辈辈的坟都在城外山上埋着的老人,固执无畏,想着就算死了,至少也是死在家乡。

城门前无人看守,可见西堂对南堂放心得很,丁清和周笙白进城后见空荡荡的街道,枯叶扫过街角的萧条中,带着干燥的气味。

这里什么也没有。

当年五堂之间并非仇敌,靠近彼此的边境城池普遍繁华,因为可接两堂来往的客人,现下繁华不在,城中的树木都留不住鸟,干枯的枝丫上徒留歪斜的鸟窝,随时都能被风吹掉下来。

周笙白与丁清随便找了家酒楼住下了,里头无人,但还算干净。

这边没起什么风,无灰尘吹入,客栈里的人似乎走得也不久,客房里还是整洁干净的,距离上一次清扫不会超过半个月。

趁着太阳还未完全落山,丁清将被褥抱出来挂在窗沿上晒一晒,手中握着花瓶里抽出的干枯花枝当做鸡毛掸子,重重地打在了被褥上。

一片浮尘灰点在夕阳的光芒下尤其明显,游来游走。

一双有力的臂膀从后抱住了丁清的腰,小疯子的腰太瘦了,也很软很嫩,若是在床事上掐时稍微用点儿力,便能在上面留下青紫色的指痕。现下她穿着冬衣也不显胖,裹了好几层的腰还是盈盈一握,周笙白甚至怀疑她这具身体还能再瘦下去。

联想至最近丁清的沉默,她已经两日没好好吃过饭了。

虽说死人无需过度进补,补来也无用,可周笙白就是觉得,她这样瘦,与不好好吃饭有关。

“你在想什么?”炽热的气息喷在丁清的耳廓,她略微缩了缩肩,回眸朝周笙白看去,沉思了片刻后老实道:“我怕。”

丁清对永夜之主,是从灵魂深处本能的恐惧。

过去只要想到永夜之主,她便会忍不住浑身发颤,后来因为远离对方恐惧好转,可仍旧在某些触及痛苦回忆的时刻,失去控制地缩紧自己,去寻找安全的地方躲藏着。

自从知道永夜之主是周笙白的亲生父亲,且曾被周笙白活生生地吃掉身体后,丁清对他的恐惧便消散了,可她仍旧害怕。

不是害怕永夜之主,而是害怕自己。

怕自己软弱,怕自己成为周笙白的软肋,怕周笙白会为她所害。

丁清复杂凌乱的思绪,皆被周笙白落在她脸颊的一吻打断,他像是剖开了胸膛,露出一颗柔软跳动的心递向丁清道:“其实我也怕。”

他怕他的孤注一掷没有结果,他如今所行的每一步都不能有分毫错漏。

“不过清清在我身边我就不怕了。”周笙白对她一笑,桃花眼弯弯,里面倒映着她:“我只在意清清,哪怕最后的结果不尽人意,我也有办法带着你去旁人找不到的地方,护着你。”

所以他要丁清每时每刻都在自己的视线之中,在他一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这样他才能安心。

自己的恐惧,与周笙白相比,丁清自然是更在意对方的多一些。

周笙白都开口说出这话了,她那句想回中堂避一避的念头便彻底打消。

“你若还是怕,那就躲进我怀里。”周笙白说完,敞开手臂表示自己非常大方。他这话叫丁清想起自己以前的确因为害怕而浑浑噩噩地寻找安全感,把自己彻底埋在了周笙白的怀里,藏进他的衣服中。

她觉得被对方嘲笑了,于是嗔怪地将手中花枝打在了身后人的肩上,花枝折断,断裂处飞舞的木屑粒粒点在他玄色的外衣上。

丁清抬手替他拂去木屑,恰好此时有人从酒楼下的街道走过,因为城池过于寂静,一点儿谈话声都能被人清晰听见。

那人道:“瞧,师兄,这城里也不尽然是老弱病残,还有一对年轻的小夫妻在晒被呢。”

他只看到了丁清衣着鲜亮,与周笙白皆是黑发,身形笔挺,故而猜测他们是年轻人。

此话一出,便有人道:“可这里和以前相比,还是差了太多,街无人,巷空空,也不知咱们要用多久才能把西堂恢复如初了。”

“师兄不要说丧气话嘛,而今司少堂主掌管西堂,手段干净利落,行事雷厉风行,将老堂主手下的一干奸滑之辈悉数斩首示众,魂魄当场烧尽,这也算是给那些被害的百姓有所交代了。”

丁清闻言,微微一怔,她朝窗沿靠近半步,一双鹿眼往街上的人瞥去。

那是一行十几个人,入城后便下了马,正牵着马沿街找客栈,他们只是先行队,后面还跟着不少捉鬼人士,都是步行而来,明日清晨前便能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