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得远一点,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虽说这汤是送给徐墨怀的,但他一次也没喝过,所以最后都进了她的肚子,林馥知道了此事,索性问她想喝什么,让厨子给她做喜欢的。
等苏燕将自己端来的汤喝干净了,眼神又去看赵美人送过来的那一份。
徐墨怀说道:“这份要拿去倒了。”
她犹豫片刻,小声道:“我喝得下。”
徐墨怀忍不住笑出来,正想说这份不能喝,见苏燕一直盯着,便生出一种看好戏的心思,说道:“那你将这份也喝了。”
总归是她自己要喝,最后出了什么事,也与他没什么干系,权当做让她长记性了。
第47章
徐墨怀将折子看完,这才注意到苏燕坐到了很远的位置。
他轻挑了下眉,问她:“离朕那么远做什么?”
苏燕脸色发红,表情有些古怪。“暖炉边太热了。”
徐墨怀索性放了书,杵着脑袋慵懒地看她,说道:“你前几日恨不得抱着暖炉睡,今日就嫌热了?”
她咬了咬唇,浑身上下都有种古怪感,像是很热,身子却分明还是凉的,如同被无数只蚂蚁咬过,泛着密密麻麻的痛痒,即便不强烈,也足够折磨人的了。
苏燕紧揪着衣裳,有种嫌它碍事,想立刻扯掉的冲动。
她终于意识到了不对,颤着声问一边含笑的男人。“怎么回事?”
徐墨怀淡声道:“旁人的东西不能随便接过,吃食一类尤其要留心,你也该长个记性了。”
苏燕睁大眼,立刻就反应了过来。“汤里有东西,你知道?”
徐墨怀没说话,苏燕身体中的燥热感此刻加剧了她的怒火,让她理智被烧得越来越干净,愤怒地吵嚷着,似乎这样能让她的不适感消散些。“你既知道,为何不提醒我一声,非要看着我喝下去?”
徐墨怀此刻闲散地坐着,更衬得苏燕面红耳赤十分古怪。
“是又如何。”
她听到这句,不禁将身子蜷起,抱着膝盖硬忍着。徐墨怀越是想折腾她,她就越不能如他的意。嘴上说着待她好,却处处要欺辱她,打压她,只为了教她听话服软,苏燕训狗都不会这样。
苏燕也是从前在药铺帮工才听说过这种助兴药,只是他那药铺偏僻,东西少得可怜,自然只听过没见过。哪里想到有一日自己会中招。
徐墨怀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狼狈的模样,调笑道:“你若求朕几句,朕便帮你。”
赵美人多少还算有分寸,没有放什么太过的东西,苏燕虽浑身不适,却也没有失去理智贴上去的地步,何况徐墨怀如此说了,分明就是存心折腾她。
苏燕气愤至极,自然不可能如他的愿。恼火地瞪了他一眼,脱了外边一层夹袄便往殿外走。
徐墨怀的脸色霎时间就冷了下去,看着她的眼神像是要杀人,
她有些畏惧,又不肯轻易去求他,索性在外殿外迎着冷风坐着,虽被冻到瑟瑟发抖,却也真的压制了体内的燥热。
等苏燕坐了小半个时辰后,身体已经彻底平复,只是脸色被冻得苍白,几次都差点忍不住进去。其他宫人见苏燕大冷天衣着单薄的坐在石阶上,还以为她又被徐墨怀责罚了,心中还有些同情。
她犹豫着想进去将衣服穿上,又顾忌到方才拂了徐墨怀的面子,没有让他如意,此刻出现在他面前必定是讨不着好的。
苏燕在殿门前踌躇片刻,还是选择强忍着冷走回去。
反正已经冻了这么久,不差这一时半刻的。
薛奉看到苏燕转身走了,进去禀告徐墨怀,他听完后面色阴沉到可怖,手上的笔都要被捏断了。
“用不用将苏娘子带回来。”
徐墨怀没好气地说:“让她滚,省得碍朕的眼。”
薛奉应了句是,准备出去的时候,徐墨怀又出声道:“让她把衣裳带走。”
——
那碗汤过后,宫中便传闻说赵美人得宠了,徐墨怀命人送汤给她,连着送了好几日。
若不是苏燕去问过薛奉得知其中内情,怕不是也要和其他人一样,以为徐墨怀真的是看中了赵美人。
当日汤里的东西本无伤大雅,除了宫里,偶尔有权贵在房事上也会用于助兴,可徐墨怀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不管赵美人是什么心思,都的的确确将他给得罪了。
于是他让人拿了猛药混进汤里,派人看着赵美人喝干净。即便赵美人喝过一次便知道里面是什么,也绝不敢不喝。不过三日,便哭着要找徐墨怀求饶。等着汤喝满立刻一个月,人也被摧残得没了形状,似疯似癫每日将自己缩在屋子里,饭菜里见到汤就要掀桌子。
即便再得宠,也没有只送汤不临幸,一送就是一个月的道理,加上赵美人一副遭了折磨的模样,渐渐地也没人敢说这是恩宠了。
苏燕自那次以后,也鲜少再被叫去紫宸殿。林馥惊讶她不识字,偶尔闲着无趣还会教她。
长安的初雪来得有些晚,却在一夜之间让天地都成了白茫茫一片。
赵美人疯疯癫癫的,林馥作为皇后多少要照看一下,便命苏燕去送些衣裳和头面,顺带看看有没有宫人轻慢赵美人。
苏燕一早便裹上厚实的冬衣,跟着其他两个宫女去看望赵美人。地上的雪铺了厚厚一层,踩上去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她从前真是恨极了下雪,冻得她夜里睡不着,从来没有心思好好欣赏,也是到了长安才知道,原来雪景也是这么值得一看的。
赵美人不得宠,从前的宫人便想着另寻新主,有些宫里的老人会被塞过来服侍她。苏燕去到院子里的时候,两个宫女正在说话,院子里的雪还没有扫。
苏燕带着人出现,她们立刻住了嘴,神情慌张地看了她们几眼。
依照林馥的吩咐,苏燕将东西亲自送到了赵美人面前,也见到了这位被徐墨怀用阴损的法子给折磨到神志不清的可怜人。
她倒是没有如外人所说的那样疯癫,只是神情惊慌,听到开门声便尖声叫道:“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