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荷隔泪水相望,仍然想象出对方温和不失精干的眸光。
乔景良就静静站在相机里,纪荷放大他的左手, 然后看到了自己……
三岁时的自己。
穿一条白裙,两脚红色的小皮鞋,脸上肉嘟嘟,头发扎成两只羊角辫,大约天气炎热,在一帮男人中间没有乐趣,她十分不耐烦的翘着嘴,一侧身体紧挨着男人的腿侧。
实在娇小,和念念差不多,只到他大腿。
乔景良紧紧牵着她手,似乎为防止调皮的她逃跑。
关系融洽。
如果自己母亲黄岚音和乔景良未婚妻是双胞胎姐妹,那么,口口声声是她姨父的乔景良为什么撒谎,说过去十几年从来没见过她?
他明明就见过。
照片里他牵着的小女孩就是纪荷自己。
他撒谎了。
费尽心机撒谎了。
放下相机,纪荷感觉天旋地转,仍然强撑着思考,是不是双胞胎姐妹各自生下的女儿长相也一模一样?
可这样设定的话,乔景良又撒谎了,他说他未婚妻一生未育,怎么可能来的女儿?
所以,那小女孩就是纪荷。
他们不但见过,关系还非常亲密。
是亲生父女吧?毫无疑问。
这么再三确认,纪荷才敢打电话给江倾。
三年前他离开时,曾允诺过,关于自己和乔景良的血缘关系,一切都交给他。
他提取了乔景良的生物检材和她的一起送去市局。
可有结果时,他人已经出国。
纪荷得到的结论是,她和乔景良毫无父女关系。
所以,到底哪个环节出错?
拨了半天,连指纹锁都没打开,手指抖得,手机啪嗒一声掉在地板。
纪荷揉了一把自己眼睛,让泪水散去,视线更清楚一点,干脆直接到隔壁找他。
他不在。
敲了十多声,没有回应。
纪荷愣了。
片刻后,心灰意冷的离开。
……
外面,夜雨方歇。
好似给了人夜行的机会。
纪荷如游魂一样,在雨后五光十色的异国街头流浪。
大其力这座边境犯罪泛滥城市,在夜晚别有景象。
她没多看,在一条人多的巷子坐下来,叫了一些酒。
缅甸文字如蝌蚪文,酒瓶上密密麻麻写了些什么。
纪荷单独坐一张桌子,临着街。
忽然,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幽暗夜色中,对面商铺门头灯破败,是一家按摩店。
江倾背对她而站,从一辆车上下来,等在门前。
有一帮人显然随他一起,替他鞍前马后冲了进去。没一会儿,一位光溜着身体的皮肤黝黑汉子就被拎出了按摩店。
一位胸前捂着毛巾,气急败坏几乎不着寸缕的女郎追出来,对着地上男人喊:“先把上钟的钱结了——你们再解决自己的事!”
是位华人女性。
夜雨凌晨的街面上,三教九流成群。
有倒在墙根看热闹的瘾君子亢奋吼:“妈的——身材真好!到爷爷这儿来上钟!”
这时候一道中气十足的豪放笑声响:“别污了我弟弟的眼,多少钱十倍给,先滚!”
那女郎眼巴巴瞅了沉默不语的英俊男人一眼,手上说是在遮,还不如说在挑逗。
见他始终没反应,扫兴一叹气,吆喝着钱一定要十倍给啊,扭着纤细的腰回了店。
这时候那道豪放笑声骂:“不懂规矩!谁不知道我这弟弟不近女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