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缜的声音这才低了些,给她撩起湿掉的额发,把衣服裹紧,低声像在哄人一样:“跟我走?”
楚殷却还是不动。
“楚殷,”陆缜垂下眼看她,“你怕什么啊?”
“谁怕了?我不怕啊,”楚殷大概是被冻感冒了,虽然还是无所谓的样子,但带上了一点鼻音,“但你带着我去找场子,他们怕的是你。”
17岁的少女抬起眼睛,哪怕一身狼狈,也明亮得像颗星星。
陆缜深深地看她半晌,低头骂了句脏话,然后语气有点崩溃:“那你他妈想让我怎么办?”
“我不用谁的保护,尤其是你,陆缜——总有一天我自己会变得足够强,你信不信?”
总有一天。
靠在车后座椅背上的楚殷忽然睁开了眼。
当时她毫无底气,夸下海口的那句“总有一天”,竟然是过了一辈子才实现。
……梦的最后,那个莽撞的少年,已经变成了后来阴沉的上位者。
他在她耳边一遍遍地重复着,像疯魔了一样:“不许走,别离开……”
声音嘶哑,一时也分不清,说的人和听的人,哪一个更绝望。
——楚殷手动切断了回忆。
再往下,全都不堪回首。
谁能想到,当年热烈的少年,最后变成了葬送她自由的凶手。
楚殷垂下纤长的眼睫。
这辈子的一切都不一样了,陆缜也和上辈子不一样了。
但她知道。变的不是陆缜,变的是她而已。
而她还要让自己变下去。
就算陆缜换了种方式,也不能动摇她。
……
狗男人不来打扰她,楚殷就学得很上头,一连几天都没心思想别的事。
生活如果就这样下去,似乎也挺好。
可惜这天放学,裴子寅再次出现在校门口,楚殷就知道,这世界还是那个世界,总是有莫名其妙的人出现。
裴子寅还很骚地换了量跑车,企图全方位向楚殷展示自己的条件。
楚殷背着书包,叹了口气。好想打人。
陆缜跟在她后边,慢慢从教学楼里走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
楚殷白皙的侧脸绷紧,站在落日温柔的余晖里,对面前的男生摇了摇头。
陆缜一眼就看出来,站在她身前的是那天照片里的人。
当时他坐在楚殷旁边……离得很近很近。
陆缜的瞳色缓慢转深。
一种毫无立场的烦躁蓦然腾起,带出漆黑眼底的三分戾气。
那些夜晚求而不得的痛苦,也是独一无二的。
是无人知晓的,是他和她之间隐秘的联系。就连痛感,也是他独自占有的。
所以,就当他卑劣。
就算她不喜欢。
楚殷对他的讨厌也该是独特的,不该被别的什么人觊觎瓜分。
……
楚殷对裴子寅很无奈,不知道他受了什么刺激,比上次还执着。
“我没有说你不好的意思,但我只想学习。”
裴子寅:“我到底哪点条件你不满意?你同学说学校里有条件比我好的,在哪?我——”
他这句话没说完,忽然被人一把扯住领子,往后一拽。
裴子寅“我草”了一声,猛地挣开,回头就要开骂:“你他妈——”
陆缜冰冷地盯着他。
裴子寅的声音忽然哑在了喉咙里——陆缜?!
他吼谁都行,陆缜不行,他们裴家在本市还要依附陆家吃饭的。
裴子寅的声音尴尬地拐了个弯,干笑了一声:“这个、缜哥?您找我有事啊,我——”
陆缜声音里带冰渣一样:“有事。快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