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暗搓搓地觉得, 骈体文的流行正是因为好断句,四个字四个字地往下念就是了。
不管怎么样,他这一回是打算把标点弄出来一丢丢, 看看反响怎么样再说。反正封面那么大, 又不能印别的。
章师叔看了看封面, 再翻开书页, 发现里面的内容倒是没再出现奇奇怪怪的符号,但是句子和句子之间多了一小块空白,指着问:“这又是什么?”
《农经》这事情,确实和屠浩没关系。但是看看负责农经的是什么人吧?先一个许明旭, 后一个屠夫子,更别说这活字印刷的技术是他拿出来的, 现在印厂里的工匠都是屠家的。
章师叔多有经验啊,凡举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 十有□□都是眼前这只小耗子搞出来的,还多半是好事情。他就奇怪了,怎么别人家的读书郎动不动就读成书呆子,这小耗子偏生脑子里装了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就是方便断句。这农经编出来,看的多半还是农人, 总得让他们看懂。”
可以说,现在读书的耗费特别昂贵,是拦住人们念书的第一道门槛。第二道门槛就是识文断字。不像他以前学外语,老师教个基础的发音啊,基本的语法什么的,接着就可以平时自己拿着个字词典之类的工具书,随便找点资料就开始自学了。没个先生教,那真的是要懵圈的。
农人未必就不识字,但是受限于家庭的经济情况,就算能认得几个字,想要无障碍看懂农经还是有点难度的。屠浩只是把这个难度往下降了降。其实按他说,这农经该纯粹用白话来编写,可惜这样的话脚步跨太大,容易扯着蛋,还是悠着点好。
章师叔琢磨了一下,嘀咕一句:“这倒是方便。”
其实这对于他们这样饱读诗书的人来说,断不断句其实差别不大,最多就是看得清晰一些。但是对于一些文化水平不那么高的,更针对一些蒙童来说,有了这样的分隔,那得省下很多功夫。
他想了想,没说什么。
屠浩瞅了瞅,摸不准章老板是个什么意思。反正没反对,他一撇嘴,继续工作。
他照常工作完毕,溜达到户部去看看自家的实习生们,再去和他爹一起下班。看到他爹还在忙,他也不吭声,从自己的小背包里拿出一卷纸,慢慢卷开,时不时在上面写写删删。
等屠夫子忙完之后,抬头一看:“写什么呢?”
“虎妞的嫁妆单子。”这年头闺女出嫁就是一次分家,十里红妆是标配,他得给他家闺女多准备一点嫁妆。郑家那两个老少爷们也算是有些经济头脑,可是比起他家虎妞来差远了。他可不能让虎妞吃苦。
“叫姐姐!”屠夫子下意识纠正了儿子对自家姐姐的称呼,这才反应过来,不由得羞愧难当,“爹都忘了这事情。”
屠浩斜睨了一眼自家老爹:“没关系,有外婆呢。”
反正他们姐弟两个从小到大都习惯了。他爹就是那种糙汉,不是说他不宠不爱孩子,他就是不知道怎么去宠怎么去关心。再加上他和虎妞两个都不属于“会哭的小孩儿”,反倒是省心得很,早就已经被忽略习惯了。
像姑娘出嫁的嫁妆,娶媳妇的聘礼之类的,几乎都是从小就开始准备起来的。讲究一点的,像是在京城这样繁华的地方,一些首饰之类的东西,可能还会重新打成时新的花样。其中的讲究非常多。
屠家积累不够,他和屠英两个再怎么会赚钱,也抵不过人家上百年的积累。这嫁妆上要体面一些,还有不少叶家的长辈们拿来的添妆。
等到了马车上,屠浩又想起来一件事情:“师叔说婶子要给咱家派个女官。”
屠夫子一听就皱起眉头:“派女官来干嘛?”
“说是教虎……姐姐成亲时候的规矩礼仪什么的。”他原本没多想,这事情也就是临下班的时候,章师叔随口提了一嘴。他家这情况,姑娘家的礼仪是不那么讲究。可屠英嫁去的是郑家,最起码成亲这一回的面子工程还是要做一做的。现在一看他老爹这表情,难道有情况?
屠夫子明显不是很高兴,看到儿子疑惑的眼神,到底不好解释,万一是他猜错了呢?那多尴尬啊。
父子两个回到家里,其实和屠英是前后脚,家里果然多了个叫魏嫣的女官。
魏嫣看着约莫二十三四岁的模样,长相举止都端庄大方,应该说是个怎么都讨厌不起来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