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琼

交易(1 / 2)

宁奚看着他握着她的那只手,修长的指节扣在她的手掌上,让她想起好像很久以前也这样十指交扣过。

他性格好像本来就冷淡些,做的事情远比说出来的要多。可他现在再握起她的手,她只觉得有些齿冷。

“你是怎么做到瞒着我这么多事以后,还能装作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说出这种话?”她声音抖了一下,起身坐了起来,回头去看他的眼睛,“谈策,你真让我觉得恶心。”

她一面说着,一面抱紧了自己的手臂,想起宁礼发给她的那张照片。宁尚海习惯用左手写字,他的签名很难模仿。白纸黑字写着一串她熟悉的名字,满篇都是宁尚海对自己含冤的控诉。

“你想说你不知情吗?”宁奚回忆着自己看到的那一个个名字,像是将牙打碎了往肚子里吞,挣开他压住她手腕的那只手,克制着自己发抖的声音,“我爸爸在纸上写了你的名字,这些事情,你没有和我提过一星半点。即使我能理解你假死,那这些事情你想怎么解释?”

谈策的手搭在她的手腕上,似乎并不在意她的控诉,只是慢慢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她坐在床上,攥着拳向后退了几步,被他一把抓住手腕拽了回来,牢牢地扣在了怀里。宁奚的手按在他的肩上,没等用力,就听到耳边他有些模糊的声音。

他把她整个人都圈在怀里,肌肤相贴能感受到彼此身上的气味与热度。她正欲说什么,被他压下来沉沉地抱着,额头抵在她颈窝的热度非同寻常。她立刻下意识地移开原本按在他肩上的手,垂下来的手僵硬了几秒,听到他缓慢而沉重的呼吸。

“……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心软是不是,”她指尖触碰了一下他的额头,声音不由得断了一下,“你死也别在我床上死,我去叫人。”

她半边身子撑着他身体的重量,一只手去摸放在床头的手机,只是刚刚碰到手机,他的手已经覆上去,紧密地和她的手指交缠在一起。

谈策高她许多,她本就撑不住他身体的重量,只能扶着床边将他向外推了推。宁奚用一只手撑住他的肩膀,挪过腿要下床,被他掐着腰拖了回来。

从她背后缠上来的人像一块狗皮膏药,身躯压着她怎么也脱不开。宁奚折腾的额头上满是汗,她手指扒开谈策扣在她腰上的手,沉重地吸了一口气:“那好,你在这儿烧死吧,我不管了。”

谈策闻言皱了皱眉,似乎闭着眼睛也能感觉到宁奚脸上不耐烦的神情。他手臂紧紧地缠着她,滚烫的额头贴着她的肩,继而蹭上她的脸颊。宁奚向后躲了一下,按住他逐渐向下移的手,费力地滑着手机的通讯录,点开了周映东的号码。

房间不太隔音,她在这里能听到隔壁周映东手机响的声音,不过半分钟,那边似乎是骂骂咧咧地接起了电话。她松了一口气,听着那边周映东摔门的声音,她房间的门被他有些暴力地推开,只一下就按亮了从房间门口到浴室里的所有灯。

她半坐起来,看着周映东一边从头往下套了一件衣服,一边打量躺在床上的谈策。他看起来像是刚刚睡下被电话吵醒的,脸上的表情十分难看。但在看到谈策死死地抱着她腰间的那只手时,他站在一边眯了眯眼:“干什么这是?”

“发烧了,现在……好像没什么意识了,”宁奚想甩开他扣着她的那只手,伸手去掰他的手指,“你带人走吧,或者叫个医生。”

“发烧?发烧那就对了,”周映东原本不耐烦的语气此刻竟然冷静了许多,他扫了一眼谈策,“在急诊的时候,护士刚给他扎上输液的抗生素,人家一转头,他就拔了针。他不发烧谁发烧。”

“……和我说没用,把他弄走,”宁奚低头,想要伸手再试探一下他额头上的温度,但犹豫了一秒又收了回来。

周映东把她的动作尽收眼底,点着头坐到了床边,但没有任何要去扶谈策起来的动作,只是抬头看向了宁奚。

“你弄走他也没用,他是故意让黑鱼打中这一枪的,为的是把他身后的人引出来;至于为什么不输液,他也是故意的,理由你自己猜,”周映东说到这里,不禁冷笑了一声,“贺池也瞒了你不少事儿,怎么就见你冲我们两个使劲儿?”

“如果你是贺池,你现在也不可能被我允许出现在这间房间里,”宁奚头都没抬,还是下床去拧了一个湿毛巾。

她手上被绳索捆着形成的擦伤碰到了水,轻微的痛感让她轻轻一皱眉,随即用力地拧干了,弯腰把毛巾展平迭好搭到了谈策的额头上。

谈策生的面冷,很少有这种闭着眼睛让人觉得温和的时候。她只多看了一眼,去翻床头柜里有没有退烧药,只是手刚刚拉开抽屉,就听到那边的周映东古怪的笑了一声:“你不是说不管吗?”

“他要是烧死在我床上,我会有麻烦,”宁奚从床头柜里扒出一盒布洛芬,拆开来看了一眼生产日期,对着昏黄的灯光抠开了锡箔纸,“到现在你好像都没明白,我对这件事有生气的权利。”

周映东看着她单薄的衣着和甚至来不及整理的头发,想要问的话就这样吞了下去。她剥开药片放到手心里,倒了一杯水在桌边,随后看向周映东:“你来喂药吧,我出去了。”

“谈策现在留在你这里,是怕黑鱼的人对你不利,”见宁奚向外走,他的声音停顿了一下,忽然冒出来,目光看向她的背影,“黑鱼背后的人,就是宁尚海案子的始作俑者。我叔叔周照能作为绝对公正无私的警察担任抓捕黑鱼行动的总指挥的事情,是谈策家里在政府内部活动的结果,为了做到这件事情,我不知道谈策付出了什么代价。再多的事情我也不清楚,我更不清楚宁礼到底给你看了什么,但我可以很明白地告诉你,谈策没有害过宁尚海,也更不可能害你。”

宁奚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这些话,她的脚步一顿,张了张嘴试图说什么,但比起回答,现在好像更适合沉默。

她转头看了他一眼,想从他脸上看到一丝说谎的神情。但周映东的神色从来都坦荡,在和她对视的两叁秒内,他目光错开,声音淡了许多:“宁礼想杀了谈策,你应该也能看得出来。我说这些不是在给谈策开脱,他的确隐瞒了你很多,但在爱护你这件事上,没有人能比他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