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厢沉默。
片刻,池仲语启唇打破沉默,“沉水,你再试试?”说着走近她,把刀递到她面前。
是什么感觉,不甘心?无奈?
陆沉水呼出口气,试探着伸指,在池仲语手里,寒月刃就像收了利爪的虎,变成了只温顺的大猫。可当陆沉水碰到它时,它又亮出爪牙,对陆沉水凶猛咆哮,她只觉手指痛麻,有一种强大的意志叫嚣着要从刀里蹿出来吞噬她。
她立马收回手,又不甘心地再出手,这次她一把抓住了刀柄,拿了起来,瞬间疾风如刀割般呼啸而来,惊涛骇浪般冲击她的大脑,她虎口发麻,险些握不住刀。
池仲语见陆沉水忍受剧痛,双目爆出血丝,握刀的手不停颤抖,连忙伸手握住刀身,那刀才偃旗息鼓,陆沉水脱力委顿在地。
池仲语把刀别在腰间,抱起陆沉水飞身而出,二人出了琉璃塔,陆沉水还没缓过来,池仲语只得找了个水源,把陆沉水放在地上,用竹筒给她喂水。
“沉水?”池仲语轻拍她的脸。
陆沉水眼神涣散,像是被魇住了。池仲语抽出寒月刃查看,这柄刀造型古朴,没有多余的花纹,刀刃看着也不是特别锋亮,他握刀试着往前发出一击,片刻后所击之处山石倾摧,草木尽折。
池仲语吃了一惊,心道这刀果然不同寻常。
此刻已是黄昏,冬日天幕沉沉,入夜更冷,本来沉水来月事也不舒服,如今又被怪刀弄得精神不济,他想了想,抱着陆沉水下了山,脚下轻功用得急,入夜后没多久,就到了最近的一个小镇子。
池仲语拍了几家医馆的门,才找到一个老大夫给陆沉水号脉,说是受了惊吓,煎点安神的药喝,又说什么气血不足,再配合点温补的。
池仲语也不知道大夫看准了没,只得先照着方子抓了药,熬完药给昏昏欲睡的陆沉水喝了,也不见好转,守着她到了半夜,陆沉水才哼哼唧唧地醒来。
池仲语凑近她,“沉水?”
陆沉水猛地一掌呼过来,这一掌措不及防,打得池仲语嘴角溢出丝血,陆沉水还待再出一掌被池仲语险险躲过,池仲语大喊:“沉水醒醒!”
却见陆沉水双目紧闭,面色冷凝如临大敌,身体作出干架的姿势,似乎把池仲语当成了假想敌。
池仲语被迫被陆沉水交手几招,不禁暗道陆沉水果然厉害,闭着眼都能有这般身手,一走神,便被陆沉水掀翻在地。
陆沉水一扫腿跨坐在池仲语身上,横手作刀一劈而下,危机关头,池仲语本能地推剑出鞘,回过神又立马收了剑芒,螳臂当车地用剑鞘去格挡陆沉水的攻击。
却见陆沉水的手刀在离他一寸处顿住,她指尖微颤,再进不了分毫。这模样倒像她欲取寒月刃而不得的时候。
池仲语福至心灵,他下意识抚上腰间别着的寒月刃,忽地心有所感,陆沉水当即被弹出几尺开外,撞门而停。
池仲语从地上起身,见陆沉水倒在门口,不再动弹,急忙过去查看,见她无碍,又把她抱回床上。
坐在床前,池仲语把玩了寒月刃良久,仔细回味刚刚那种仿佛和这刀心意相通的奇妙感觉。
寒月刃认他,这是池仲语第一种感觉。但是,为什么?
寒月刃认的上一届主人,是江湖人人唾弃的大魔头杜越,杜越来自苗疆,其人如何池仲语知道得不多,毕竟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
火光电石间,一个绘有杜鹃花的木质刻章突兀地浮出脑海。
手里的匕首哐当一声落在地上,池仲语愣在原地。
半晌,池仲语方才了然一笑,原来父亲当初说的,“希望你以后明白了,不要恨我……”是这个意思。
他坐回陆沉水床边,深深凝视她,不禁伸指抚着她嫣红的唇瓣,低声呢喃,“或许,我就是为你而生的……沉水……”
一夜沉寂。
陆沉水晕晕乎乎地醒过来,见池仲语像只大狗一样趴在她床前,她起身的动作惊醒了他,他下意识退出一段距离,陆沉水疑惑地偏头看他。
池仲语尴尬地笑笑,他还以为陆沉水又要和他干架,正巧他身后是桌子,便摸了摸水壶,冰的,“我给你下去拿壶水,你等等。”
池仲语下楼给陆沉水拿了壶热茶,倒了递给她,陆沉水脑袋晕乎地厉害,喝了茶又倒在床上,池仲语见此问道:“还是不舒服?”
陆沉水开口,嗓音沙哑到粗粝,“嗯,感觉和一个人打了几天的架。”
“你打的是我,也没打多久。”
“不是,是一个很厉害的人,我打了好久,我们一直平手,可是他好像有什么法宝,把我震晕了……”
“……”
陆沉水揉揉脑袋,“寒月刃呢?”
池仲语把刀递到她眼前,问:“你还想用它?不怕又被魇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