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非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清楚江望远说了什么,他趁着江望远低头擦裤子抬头望向了陈易舟,看到陈易舟回望过来的时候,还调皮地多他眨了眨眼睛。
陈易舟一下子就笑了起来,他大概知道岑非刚才是故意的了。
岑非坐在化妆镜前,任着化妆师拿着各种在自己的脸上涂涂抹抹,他的手里拿着江望远给他的新剧本,接下来这场戏的台词他在之前已经背好了,现在只是闲着没事偶尔低头再看两眼熟悉一下。
《战国》的编剧为了能够完成江望远提出的要求,头发都掉了好几把,最后终于在剧本里加了这么一个只存在于钟易记忆中的角色。
岑非扮演的角色是主角已经死去的小徒弟,戏份不多,可删可留,如果岑非演得实在看不下去的话,那他就永远只活在主角的台词里,最多给他留一个背影。
这是岑非第一次想要认真地演好一个角色。
上完妆后,他垂着头跪在钟易的面前,听到他的师父问他,“忘声,你可想好了?”
他沉声答道,“是,师父。”
他的师父沉默了一会儿,编钟的声音从窗外传了进来,清脆悦耳,袅袅动听,钟易从塌上站起来走到忘声的身边,问他,“你可知你这一去,便是九死一生。”
“我知道,师父。”忘声道。
钟易又问他:“那为何还要去?”
“如今山河破碎,国将不存,我等若不奋起抵抗,齐国亡矣。”
钟易长叹一声,他是楚国人,他这个小徒弟却是个地地道道的齐国人,他没有办法陪着这个小徒弟一起回他的齐国。只能抬起手轻轻拂过忘声的发端,编钟的声音似乎更大了一些,他对忘声道:“山高路远,好自珍重。”
钟易心里很清楚,他向来最宠爱的这个小徒弟这一去怕是再也没有归期了,但是他没有办法阻拦他,正如他所说的那样,他作为齐国人,还是齐国的小王子,此时不能不走。
钟易挺直着背坐回塌上,看着忘声在自己的面前重重地叩了三个头,看着他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钟易的眼中露出了些许痛苦的神色,但过了片刻,便恢复了往日冰冷的神情。
“再来一遍。”江望远拉长着一张脸坐在摄像机旁,对岑非道:“你刚才的感情没有把握好,你虽然是齐国的小王子,但是你从小就被送到楚国来,所以这次要返回齐国你心中也有纠结,只是在个人与家国大义之间必须只能选择家国大义……”
岑非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走回了刚才的位置又跪了下来,等着江望远说a再来一遍。
而就在这个时候,陈易舟给江导打了一个手势从塌上走了下来,他跪到岑非的身边,为岑非讲起戏来。
岑非偏着头看着自己身边的陈易舟,陈易舟带着笑,整个人都好像在发着光,他的声音也很好听,他吐字清晰,低沉而富有磁性,岑非很认真地听着他说给自己的每一个字。
陈易舟并没有表演给岑非看,他认为模仿出来的终究是比自己用心感悟出来的低了一级,他一直以为岑非是热爱演戏,所以现在也在努力地一点点地将演戏这方面的经验传授给岑非。
今天的拍摄结束后,大家都收拾好道具离开剧组,岑非不可能每一天都跟着陈易舟回家,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自己开车离开,江望远看着小少爷这个样子竟然觉得他有点可怜,但马上就把这个诡异的念头甩出了自己的脑子。
接下来的两天里几乎全是岑非与陈易舟一起的戏份,岑非的悟性不错,演技在陈易舟的教导下也有了大幅度的提升,虽然比不上剧组里的其他人,但是多少也能应付过江望远了。
这天早上岑非醒过来的时候便发现他的记忆又丢失了一部分,他很淡定地拿起床头柜上的记事本翻开了起来。
他的记忆只丢失了一部分,与陈易舟在一起的记忆全部都能保留下来。
他求着陈易舟带他回家,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他将胡萝卜雕成一朵花,他将兔子玩偶放在自己的床头……
一幕幕,一景景,他都记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