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弘那招摇的仪仗队一路敲锣清道地往皇宫去。
可半路之上,一辆马车却在不知不觉中掉了队。
一个不起眼的宅子里, 马车卸下箱子, 从里头抬出了昏迷的四个人,皆是下人打扮……
魏国公府里, 午宴宾客大多数都散了, 老夫人扶着额头说头晕,回屋歇息去, 只留下大夫人清账扫尾。
林嬷嬷忍不住撇了撇嘴,“席面的时候笑得那么开心, 说话中气十足, 这会儿倒是身体有恙了。”
贺灵珊心疼母亲,留下来还没走, 听着林嬷嬷的话便笑道:“能不出幺蛾子, 顾全颜面到现在,已经不容易,娘也别强求。”
大夫人掀了掀嘴角,没说话, 低低地问了一句, “人呢?”
林嬷嬷轻声回道:“已经找不到了。”
贺灵珊疑惑地看着她俩,大夫人凑到女儿耳边说了几句, 贺灵珊冷笑道:“真是自作聪明。”
老夫人那精神不济的模样一到屋里立刻就不见了, 她沉着脸色问:“得手了吗?”
孙嬷嬷走过来, 面有为难, “老夫人……”
老夫人蓦地回过头, 厉声问:“没有?”
孙嬷嬷呈上了一封信,“成是成了,可没想到那两人狡猾,生怕我们对他们也下杀手,就……留了信,逃走了……”
老夫人吊起厉眼,神色阴的能挤出墨来,她取出信,一目三行地看过去,最终冷冷地一笑。
“你倒是选了两个好奴才!他们的家人呢?”
孙嬷嬷期期艾艾地说:“老奴怕到时候留下首尾……找的都是了无牵挂的……人……”她垂下脸去,不敢再说。
“所以,谁也不知道这俩人到底有没有得手,除了他们自己?”
孙嬷嬷跪了下来,请罪道:“的确得手了,老奴去核实过,府里相熟的下人都不知道他们忽然间去了哪儿,老夫人放心。”
“放心?若是将来,这两人走投无路,以此敲诈勒索,那又该如何?”
孙嬷嬷一震,一头磕地上,“老奴,这就派人去寻,一定将他们……”
老夫人气地对着桌子重重拍了一掌,怒道:“寻?寻什么,这会儿功夫早就出城了,大张旗鼓地找人,生怕国公爷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儿?”
孙嬷嬷被质问地哑口无言,左想右想才勉强道:“那两人只知道老夫人要他们去灭口,可不知道为了什么,哪怕将来回来勒索,也无需惧怕,不过是两个奴才罢了,时间久了,那事淡去,谁能管两个奴才的死活?”
孙嬷嬷越想越觉得是,一颗心也逐渐回落心底,然而老夫人却问了一句,“事成之后,另有重赏,既然都是贪婪之人,怎这重赏都不打算要了?”
孙嬷嬷一听,顿时脸色发白。
老夫人闭上眼睛,眼珠在眼皮下转动,回想今日一个一个的场面,轻轻地吐出一口郁气,“英王的仪仗来的也太凑巧了。”
孙嬷嬷惊惧万分,“不,不会吧,那岂不是惜朝少爷知道了?”
老夫人想到那张笑意盈盈似乎无辜的脸皮之下,藏着的是什么样奸诈的心,就不敢不往那处想。
“不管这背后是否有这小子的手笔,你把这信交给明睿,再问问李家,李月婵可是答应了?现在要做最坏的打算。”
李夫人没有马上走,而是带着儿媳留下来看望贺明睿,也顺便等消息。
看着孙嬷嬷带来的信,她几乎瞠目结舌,“怎么如此要命的事情也做不干净!贵府老夫人究竟知不知道一旦泄露出去是什么后果?万一再生出什么事端来,大家可都完蛋了!”
老夫人被说了一嘴,孙嬷嬷虽心里不忿不过也不好再计较什么。老夫人毕竟是被扶正的,本不是大家出身,手里能使唤的人不过都是后来笼络过来的,能有多少忠心程度,多是用好处收买的呀。
这事儿,本该是二夫人来做更妥当,可惜人在家庙里,不好动作。
想到这里,孙嬷嬷说:“若真是逃走了也就罢了,可背后要是有安云轩的手脚,那就得早做打算。夫人,事已至此,您那边可得手了?”
李夫人的神色顿时也变了变。
孙嬷嬷见了嘴角往下一撇,眼里也露出不屑来,“贺惜朝身上没什么软肋,就一个不清不楚的娘,只能从她那儿下手,夫人不是说李月婵对您言听计从的吗?怎么,她没答应这赚钱的好事?”
李夫人的脸色沉下来,握着扶手的手紧了紧,她说:“是我失策了,一个庶女,没见过什么世面,区区三万两就吓得她不敢动弹。可如此匆忙之下,我也只能想到这个法子,你们早该告诉我的!”
孙嬷嬷嗤笑一声,“听夫人这意思,这么重要的事,贵府孙少爷什么都没说呀,看来是知道怎么置身之外喽?”
李少夫人一听,顿时不悦道:“这么说还是我们的错了?祖辉也只想给他表弟出出气,谁知道会连带大皇子,否则……”
“闭嘴!”李夫人突然斥责了一声,李少夫人一怔,心觉说错了话,不禁侧头看向贺明睿。
贺明睿自从那封信到来之时,整个人便沉默了下来,由着两家互相推卸责任。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怎么办?
贺惜朝知道了吗?不会吧,他们做的这么隐蔽,今天是贺惜朝的好日子,他一直在招待宾客,怎么可能还有精力管后院的事?是自己多想了吧。
可是,万一呢,那个人那么狡猾狠毒,临着大考都敢对自己下泻药,什么事他干不出来?
对了,他是故意送喜儿去的吧,就是为了让他母亲有冤无处申,一举丢了管家权,大夫人顺势接了收去。
堂姐……他真的不知道詹少奇有那样的毛病,等他知道的时候这门亲事已经成了,他也没办法呀!
大夫人会因此倒向贺惜朝吗?
他们里应外合要害死他!
会不会捅到皇上面前……
萧铭,萧铭还会不会帮他,不,他也怕自己连累……
所以他……就要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