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家上下焕然一新,高床暖枕, 香茶美食来恭迎萧弘倒是没有骗人。
虽然鲁县令也不敢怠慢萧弘, 极尽可能招待,但怎么能跟一个世家底蕴相比。
萧弘进了承恩侯府, 才恍然有种回到京城的感觉。
今日晚宴之丰富就不必赘叙, 承恩侯只是拉着萧弘话家常。
他还是萧弘的舅爷,两人从血缘上关系就挺近, 承恩侯再是长辈,说话间带着一股慈爱温和。
看着十八的萧弘, 不禁从里到外夸了夸, 他的赞赏还不是平白直叙的,都是能找到历史典故, 传闻美谈的那种, 就连那被天乾帝嫌弃多年的文采都能找出亮点来。
真不愧是当初与谢阁老合称双璧的吕侯爷,让萧弘原本不甚高兴的脸色终于带出了笑容,从眼神里流露出一股亲近。
接着话题自然而然地一转,承恩侯便开始怀念长姐太后老人家, 说完又到了天乾帝小时候的一二趣事, 所谓趣事也是糗事。
天乾帝自个儿不会抖落蠢事,一般人也不敢说, 萧弘倒是第一次听到。
且不管真假, 想想高高在上特别能装的爹居然有这种黑历史, 他就嘿嘿嘿笑起来。
“殿下可得保密, 千万别让皇上知道, 否则老朽可得吃落挂了。”
“舅爷放心,我可不想挨板子,我就自己乐一乐。”
古今中外,两个陌生人想要快速变得熟稔最好的法子便是八卦一个共同的熟人。
这承恩侯的称呼不知不觉就变了,舅爷这一声唤立刻将两人的距离拉得极近。
承恩侯忍不住摸了摸胡子,心下分外满意。
再然后他便提起帝王登基时诸多的不易,同时不忘抬一下吕家功绩。
“老朽是极不想离开皇上的,可先帝刚走,权力皆在大臣手中,那时候若老朽贪恋不放权,便只能是谢阁老,想想老朽还是递了告老的辞呈……”
萧弘非常给面子地赞叹道:“舅爷当真深明大义,父皇每每提及您都分外尊敬,他说若不是您,天下朝臣就没那么快归服。”
只要不扯到那些敏.感的话题,他是乐得陪他演戏,连声舅爷喊的毫无压力。
席面上和乐融融,大概除了还在祠堂里的吕三老爷,都挺高兴。
第一日就这么轻松自在地过了,席上没有任何人提到松江和奎梁县,仿佛萧弘真只是来做客的而已。
女眷被另分一处,用屏风隔开来,直到散席的时候,才能瞥见一两个身影。
半夜,奎梁县知县府衙
书房里,鲁知县坐在书桌后,轻声说:“拿来吧。”
“老爷……”两个小妾唤了一声,眼眶瞬间红了。
“哭什么,到了如今,我该高兴,拿出来吧。”
年长的一个小妾闻言从怀里取出一个瓷瓶,颤着手放在桌上,她突然道:“老爷,您要不逃吧!”
“逃?”鲁知县失笑道,“傻丫头,我能逃哪里去,让你这么做的时候,我便已经是个死人了。”
两个小妾顿时哽咽了起来。
鲁知县拿起瓷瓶,问道:“青芷那儿已经带过去了吧?”
“是,明日一早就能跟着出城。”
“好,只要殿下将消息传回京,我就不用担心了。”他说着抬起来看向她们,“替我收尸后,你们便去洛淄县,这么多年我们安置在吕家的人手终于可以用得上,就是难为你们这些年轻的姑娘。”
“老爷这是什么话,吕家逼得我们家破人亡,沦落那种地步,只要能让他们下地狱,我们做什么都行。”
鲁知县长长一叹,“唉……都出去吧,明日一早再来。”
“老爷!”
两个小妾跪下来,重重地磕了一个头,随后两人才搀扶着离去。
第二日,鲁知县被发现在书房里服毒自尽。
而同一个时间,一个不起眼的中年车夫赶着一辆马车出了城门。
涌州织造府的公子回家,里面坐的又是吕家送的小妾,没怎么拦,便放行了。
出了城门,倒是织造府的公子还多问了一句,“青芷,这个车夫打哪儿来的?眼生的很。”
青芷笑嫣嫣地说:“以前一个村里的叔叔,家被淹了,便来投奔妾身。”
公子皱眉:“要跟着一起去涌州?”
“不,说好了到了下个驿站就让他走,妾身不给公子惹麻烦。”
公子这才舒展眉头。
到了驿站,中年车夫给青芷和织造府公子磕了头,这才背着自己的小包袱伛着背走了。
吕家给萧弘安排的小院住处,高大树木成荫,周围花卉争相开放,远处亭台楼阁尽显眼底,映着湖面微波凌凌,就是炎炎夏日,都不觉得闷热,只有惬意。
而送来伺候的婢女也是极尽体贴,且容貌秀美,让人眼前一亮。
萧弘带来的几乎都是血气方刚的男子,书生们更是秉着君子准则,不为美色所动。
然而若真是只有美貌且俗媚惑人的女子,他们自然不愿多看一看,可意外的是这些婢女一个个看着娇娆,然而行动举止却并不逾越,安分守己的很,这样倒是更吸引人的目光。
三个纨绔看着这些书生视线总是下意识地往这些女子看去,估摸着他们自己都没注意到,不禁嗤嗤笑起来。
“笑什么?”书生们疑惑地看他们。
卫公子说:“你们这些书生啊,真是单蠢,再看下去,就得心痒痒了。”
书生们顿时失笑道:“卫兄多虑了,在下并非不知轻重缓急。”
“这些女子皆是吕家人,我们心里有数。”
卫公子笑了笑,将折扇一打,“都是男人,这种事本公子才是行家,邵兄看那丁香色衣裳的婢女好几眼,信不信接下来这位姑娘会常常不经意间出现在你身边,就等着将你拿下?”
“不会吧?”大户人家的婢女都是懂规矩的。
郑公子呵了一声,“谁家的婢女有这种姿色,否则甭管愿不愿意,早爬上少爷老爷的床了。心里敞亮一些,这些女人就是给咱们准备的,就是比青楼女子好一些,懂得披个规矩的皮。”
“讲究点的都知道,不会给客人身边放这种,否则闹出点什么来岂不是给主家没脸,除非本就是刻意安排的。尤兄,你们家做买卖的应该更懂这些吧?”
冯公子这么一问,尤自清颔首:“没错,不过这等姿色,用来招待我等却是屈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