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忙把儿子拉开,正欲说几句软话哄哄,李大富在外边高声通禀,“三爷,王爷派人来接了,叫你赶紧过去!”
“来了。”贾环曼声答应,拉着赵姨娘施施然离开。
“母亲,五年不见,这孽子竟长成这般孤鬼模样,日后可怎生管教才好?”贾政气得直哆嗦。
“哼,他日后不是要科举吗?届时就该知道——没有贾家庇佑辅佐,自己究竟是个什么东西!真以为晋亲王看重他本人呢,不过为着拉拢四王八公罢了!他被王氏那个蠢妇磋磨的狠了,且咱们五年来不闻不问的,难免心存怨恨。索性他还小,身边安置两个厉害的嬷嬷,再添几个颜色上佳的丫头,不怕调教不过来!”贾母按揉太阳穴,神情中难掩疲惫。
贾政连连点头。
几个下人轻手轻脚进屋收拾,从茶几的残骸中翻出那顶被拍成饼状的铜炉,互相递了个惊骇莫名的眼神。娘哎,这一掌要是拍在人身上,该是怎样可怕的情景?嘶~简直不敢多想!
几人快速打扫干净,软着腿肚子出去,转瞬就把这事传得满府皆知,那铜炉也被要去看了又看,摸了又摸。自此,对环三爷的恐惧变得根深蒂固。
母子两慢悠悠往回走,一路遇见许多仆役,莫不分立两旁,毕恭毕敬的道一句:三爷晨安,赵姨奶奶晨安……
五年前,这些人不是无视自己便是轻视自己,更甚者指着自己鼻子口口声声骂娼妇贱货,何曾意识到自己是贾府正经的姨奶奶,半个主子?此时此刻,赵姨娘心里没有一点儿欢喜得意,只剩下对贾府的深切厌恶。
若哪天能离了这腌臜地儿,非得在门口放一串十万响的鞭炮不可!
48四八
元春一夜辗转难眠,临晨时分好不容易闭了眼,却又被噩梦惊醒,走到梳妆台前凝视镜中憔悴万分的自己,怅然长叹。
“娘娘,把这碗粥喝了再回去补眠吧,反正王妃娘娘已经去了,无需晨昏定省。您看您,眼圈都黑了。”抱琴心疼的劝说。
元春将粥碗推开,苦笑道,“母亲作下那等丑事,还叫王爷从头看到尾,我活都没脸活了,还吃什么东西!”说完不禁悲从中来,对着镜子掉了会儿泪,习惯性问道,“今日休沐,王爷在哪儿?做些什么?”
抱琴低声答话,“王爷一大早就派人去府里接环哥儿,说是今日设宴款待于他。”
“哦?设宴款待?”元春兀自沉吟一会儿,忽然抹掉眼泪低笑起来,叹道,“我当真糊涂了!母亲虽然倒了,但荣宁两府还在,贾氏宗族还在,四王八公还在,我终究是贾府正经的嫡女,上了皇家玉蝶的侧妃,王爷即便心中不悦,也不会厌弃我!”
对着镜子又笑又叹,元春一时间觉得精神大振,对抱琴招手道,“快来给我梳妆打扮。待会儿我找时机见见环哥儿,与他化干戈为玉帛。王爷亲近他不过为了拉拢贾府罢了。若他果真有几分心机手段,便会知道我是王爷的侧妃,贾府正经的嫡女,无论后院前朝,我都能助他良多,与我修好只有益处没有坏处。”
“娘娘说的是。您是王爷侧妃,从二品的诰命,背后又有贾家倾力支持,他不过一个庶子,且还年幼,如何能压得过您?昨晚是您想岔了。”抱琴大喜,忙上前给主子梳头。
却说贾环在三王爷贴身近侍曹永利的搀扶下登上马车,沐浴着晨光踢踢踏踏到得王府,进门后饶过许多幽径,来到前院。
晋亲王府占地虽然广袤,修建的却不如贾府奢华靡丽,与三王爷本人一样,端方平和中透着巍峨大气,园中种的不是奇花异草,而是拔地参天的树木,另栽培一些野趣盎然的山茶杜鹃作为点缀,朴拙的风格令贾环十分欣赏。
“你来了!”三王爷站在一棵大树下抬头望天。
“这是干嘛?”贾环指着树上的萧泽。
“摘香椿芽。对了,这应该是香椿树吧?”三王爷不耻下问。
贾环捡起萧泽扔在地上的一棵树芽嗅了嗅,笑道,“没错,是香椿。怎么,吃上瘾了不成?”
“没错,味儿太香了,我今早还想着若包成饺子蘸上陈醋,该是何等美味。”三王爷目露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