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十年前保住了她,把她养到现在?
“你可是我周舶的妹妹。”江衍俯身,伸手抚摸着她的脸,动作温柔又爱怜,却让周昀感到如同行走在悬崖上,动辄就是粉身碎骨,浑身控制不住地抖个不停,“你是我妹妹,我怎么能送你去死呢。”
听了这话,她弯下去的脊背稍稍抬起,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他又说:“你担惊受怕十年,装疯十年,周昀,其实我一直没有和你说,看你演戏,我看得很高兴。相信你嫂子在天之灵,也会看得很高兴。”
周昀身体瞬间软了下去。
江衍收回手,淡淡道:“我本来不想这么早揭穿的,是你演过头了。我和谁在一起,男人还是女人,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乖乖当我的妹妹,乖乖装疯,这不是很好?”
结果偏要表现出对兄长的占有欲,阻挠兄长的感情,一个劲儿地强调十年前的事,把人对她最后的一点怜悯消磨掉,然后撕烂伪装,说破事实的真相。
这又是何必呢?
“周端,”江衍吩咐道,“把她送去疗养院吧,我不想再看到她了。”
周端应是。
他让佣人去喊两个保镖来,弯腰架起瘫软的周昀,往楼下走去。
然后不出所料,周昀又开始挣扎起来。
可她还是没有力气,即便对周端又捶又打,也跟挠痒痒似的,没能让他的脚步停留一秒。她只好继续哭,哭得满脸眼泪鼻涕,狼狈极了:“哥,对不起,我知道错了,哥,别把我送去疗养院,我没病,我也没疯,我都是装的,哥,求你了哥,哥我不会再犯错了,哥……”
江衍单手扶着三楼栏杆,另只手拿着才点燃的烟斗,淡漠地望着她。
离得太远,光线又暗,周昀看不清他是什么表情,只能再接再励地哭:“哥,我求你了,我有罪,我会给嫂子赎罪,我求求你,别送我去疗养院,我真的会疯的,哥……”
“哥,我是你妹妹啊,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哥,让周端放我下来,我不想离开你,哥……”
“哥,我求求你了……”
“哥……”
周昀的哭声渐渐远去。
烟气缭绕而上,很快又散去。
那些陈年旧事,好的,坏的,美妙的,悲伤的,仿佛都在此刻尽数化为烟气中的一员,不用风吹,它们自己就能消散,从此再也不用回顾那些破碎的往事和故人,只要拨开这片烟雾,抬眼就能见到光。
光在明处,照亮暗处的他。
他向往光,并且也渴求光。
如今有光带着温暖而来,他不能拒绝,也无法拒绝。
光影模糊间,站在背光处的江衍磕了磕烟斗,转手递给一个佣人,看了要坚持不住的许笙:“跟我来。”
两人一前一后地回了卧室。
佣人们默不作声地把地上的文件注射器等收拾干净,沾了周昀眼泪的地板也拖了两遍,这才分别去休息,期间没一个人敢说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