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义放下车帘,也示意车夫赶车离开。
只是他的马车才刚刚掉了个头,便陡然听见一声惨叫,随后便是一阵嘈杂声响起。
“停住马车。”熊义忍不住出声道,同时还掀起了车帘,朝后看去。
只见那为首男子此刻正倒在地上,头上血流如注,旁边的人围着他大呼小叫起来,场面慌乱失控。那女子站在不远处,也呆住了,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熊义无意识地张了张嘴。
他身后的门客也惊了一跳,道:“这徐福……怎的说话如此诡异?”
好端端的一个人,转个身就磕破头了,看上去竟像是没命活了一样,岂不是正如徐福上马车所说的那样,因果循环、报应轮回,那个人总会付出代价吗?
想一想,门客陡然觉得自己一身鸡皮疙瘩都起来,心肝都忍不住发颤。
熊义半晌才合上嘴,他神色微微恍然,对那车夫道:“走……”
车夫驱着马车继续向前,将身后嘈杂的声音远远抛开……
而这厢马车上,徐福也听见了嘈杂声,只是他没有掀起车帘回头。他以为是那几人打起来了,他可是丝毫不想掺合进这样的麻烦里去,女子死得可惜,但也只有可惜了,他不能强出这个头,弄不好还反而污了人家的名声。
桑中的声音突然在马车外响起,似乎因为过于惊骇,还有些失声,“徐先生说的应验了!有个人头破血流地倒在地上了……”
“……这么快……”这是柏舟都压不住惊骇的声音。
坐在马车内的徐福怔了怔。
有人头破血流倒在地上了?他真没那么高深的功夫,能预言到这一步,如果真的说谁死谁就死,那他要么被所有人高高捧起不敢得罪,要么他就被人直接弄死了。
他之所以会说因果循环,只是顺口从佛家那里借来一句话屁话而已。
当然他也相信,恶人自作孽,必然是不可活的,如今老天不收他,以后他也终会因为自己的恶行而丢了性命。他那么一句话,本是宽慰那陌生女子的,如今却误打误撞,成为了众人眼中一语必中的神秘箴言。
徐福自己都有一瞬间的恍惚。
难道冥冥中,他的功夫往上涨了?
柏舟也有些恍惚,他不自觉地将马车驾得快了些,等熊义的车夫反应过来,拼了命地往上追赶的时候,不幸地发现……他、又、追、丢、了!
而熊义的其余手下也陷入了一片恍惚之中。
心中不自觉地对徐福升起了畏惧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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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这座小城镇不久,他们便逐渐入了蜀地。
道路也的确变得崎岖了不少,徐福坐在马车里刚眯上一会儿,就被马车给颠醒了。
车帘突然被掀起,露出柏舟那张冷冰冰的脸来,“徐先生,要弃马车了。”
“弃马车?”徐福的目光越过柏舟的肩,往前方望去,那是一条狭隘的小道,蜿蜿蜒蜒朝着山脊蔓延而去。无疑,马车是过不去的。就算是马儿挤了过去,也很难在山上奔走。
这才是真正的翻山越岭啊!
全靠腿啊!
已经走到这里来了,徐福再不乐意也没用,他下了马车,不由得问道:“那马车和马怎么办?”
“附近有驿站,留在这里,会有人来带走的。”
徐福点点头,看着柏舟他们将包裹行李都从马上拿了下来,徐福也拿上了自己的包袱。
幸好,他脚上的鞋履是嬴政特地吩咐人做的,走起路来舒服许多,比他刚重生到这里的时候穿的鞋子不知道好了多少倍。走起山路来,应当是不至于会磨脚的。
徐福跟着柏舟四人先一步往山上走了,而等熊义一行人好不容易到了之后,熊义望着面前狭隘的小道,和不远处高耸崎岖的陡峰,脸色瞬间变了。
那道路崎岖,马车颠簸得他浑身伤口都疼了,这也就罢了,谁想到后头还有如此晴天霹雳等着他……
熊义第一次怀疑起了自己亲爹,是不是也有失手卖儿子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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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福实实在在地翻了几个小山坡,等他见到人烟时,放眼前方已是一片平坦了。
徐福松了口气。
这才是他记忆中的天府之国啊。
柏舟前去找了户农家,求个休整的地方,也好停下来等一等熊义。
熊义虽然挺烦,但他好歹是昌平君的儿子,比起一个小小的太卜丞,他在蜀郡更能说得上话。秦始皇之所以会说出,有人与他同行,若遇危险,便让那人挡在前面,估计也正是这个用意。借着熊义身上的价值,先好好使用一番。
徐福觉得自己窥到了秦始皇腹黑的一面。
他当然不知道,若是能亲自前来,嬴政早就让熊义哪儿凉快死哪儿去了,也幸而熊义长了一张炮灰脸,嬴政打心底里认为,徐福不可能看上这么一只猪头,而后才放了心,任由熊义跟去蜀地被徐福利用。
徐福在农户休息了一夜,第二日上午,他才见到了狼狈不堪的熊义,熊义的那些手下也是个个累得脱了形,嘴唇干裂,双目无神,仿佛下一刻就要去见阎王爷了一般。
甘棠笑了笑,嘴损道:“这些个平日里都大门不出跟娇姑娘似的,现在不过来个蜀地,便要死要活的了……”
徐福暗道。
若没有这四个侍从,说不得他便也与熊义一样了。等回到咸阳城,他实在得好好感激秦始皇一番,没有秦始皇的贴心准备,哪有他现在舒适悠哉的模样,还能游刃有余地欣赏着熊义的疲态。
熊义在旁人的搀扶下,气喘吁吁地停在了徐福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