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内侍点头应喏,正要踏足进去。
徐福却觉得过门而不入,实在不够礼貌,别人救他一命还是要知恩图报才是。亲自上门致谢,方能算作礼数周全。
“不如一同进去。”说着徐福便越过了那内侍。
内侍怔怔地看向嬴政,不知如何是好。
嬴政没再犹豫,也抬脚而入。
桑中和柏舟对视一眼。
要糟!
踏入医馆后,便能听见一女子爽朗的笑声。
还不等徐福和嬴政走近,恰巧便听见有人问道:“凤姑娘不应那刘家小哥,可是瞧上了初来城中的徐先生?”
初来城中的徐先生?
还能指谁?
嬴政的脸色登时大变,酸气逼人。
这也就罢了,那凤姑娘还笑着应道:“是呀,我就偏好徐先生那模样的。”
旁人又笑:“那徐先生可是个官儿呀,以后是要回咸阳去的吧。凤姑娘可怎么办呀?”
“那我便随他而去啊……”凤姑娘毫不在乎地笑笑,“当然了,前提是人家得喜欢我呀……”
嬴政心头呵呵。
他才不会喜欢你。
桑中和柏舟察觉到嬴政一身冷气,不约而同地冒出了冷汗来。
有伙计终于注意到了他们的到来,先惊呼了一声,“徐先生?!”那伙计只认得徐福是谁,却并不认得徐福身旁的嬴政。谁会想到,走在徐福身边的,正是他们秦国的王上呢?
里头的谈话声戛然而止。
门帘被掀起来,凤姑娘从里头走了出来,原本听见伙计那么一嗓子,凤姑娘脸上还挂着盈盈笑意,只是等出来一瞧,却见徐福身边还跟了个嬴政,凤姑娘脸上的笑容登时就消失了个一干二净。
“徐先生病好了?”凤姑娘先是关心地问了一句。
而这举动在嬴政眼中俨然化作了,别有用心!另有图谋!
“病已痊愈,前来感谢凤姑娘。”说着徐福转头叫来内侍,内侍手捧秦币,徐福道:“此乃诊金。”
凤姑娘的脸色又微微变了,总觉得徐福疏远得紧,但从另一方面来讲,她又觉得徐福当真进退得当、举止有礼、宽和大方……一箩筐的好优点啊。
“那我便收下了,徐先生初来城中,之前是时间紧迫,未能在城中走一走?不若如今我便领徐先生在城中走走?”凤姑娘接过秦币,掂了掂装着的布袋,分量不轻。
徐福方才将凤姑娘与旁人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如今再不知道避着点嫌,那他要么是傻子,要么就是想要占人家姑娘便宜。徐福两者皆不是,所以他推拒了,并且直接拿了嬴政做借口,“我与朋友闲逛一会儿便足以,不劳烦凤姑娘。”
凤姑娘只觉得喉中顿时哽了一口血,看着嬴政的目光都变得复杂起来。
嬴政还故作高冷地瞥了一眼凤姑娘。
凤姑娘暗暗咬牙,我与你什么仇什么怨?怎么次次坑我?
徐福谢也道了,钱也给了,虽然出钱的人是嬴政。但总归是将人情都还出去了。目的已达,也不便再多留。
“凤姑娘,今日还有事,我也不便再多打扰凤姑娘,便就此告辞了。”说着徐福就带着嬴政往外走了,嬴政心中松快不已,便也懒得与小姑娘为难了,一言不发地与徐福出了门去。
凤姑娘叹了口气,“怎的老娘美人计都不好使了呢?”
她身后的病人发出大笑声来,道:“凤姑娘,要化个妆来,撩撩头发,撩撩衣裙,露出婀娜身姿,那才叫美人计呢……”
凤姑娘不服气,“那徐先生旁边的人,难道还是个女扮男装的不成?偏生瞧他,也不瞧我。”说罢,她自己又忍不住嘟哝了一句,“也没见过如此高壮的女子啊……”
·
街头之上的食物,未能有多少是适合徐福吃的,他刚刚病愈,油腻粗糙之物不能食用。于是他只能瞥上几眼,为了维护自身形象,还不得不迅速将头扭开,继续一派高冷淡定。
嬴政不好口腹之欲,自然也不会买食物,于是两人匆匆走过,半点人文风情也未能体验到。
等他们把一条街都走没了,刚好撞上了在街头视察的李冰。
见着两人,李冰惊了惊,只浅浅一拜,算是朝嬴政见过礼,随后问道:“徐先生病可好了?”
李冰也只是碍于在外头不敢呼嬴政为“王上”,又不知该说什么是好,便才问起了徐福的病情。但这么一句台词相似的话,在嬴政脑中盘旋一阵,嬴政心中又微微不爽了。
徐福此行,结识了多少人?
如何都这般关心他?
一见面便问病好了吗?谁同你那样好的关系?
李冰不知自己无意中踩了嬴政的雷,还态度热切地与徐福攀谈了几句。
徐福也从李冰这里知晓了为何街头百姓不再找自己算卦了。
之前徐福本只有着神算的形象,自然是有着不少人想要找他算一卦的,而如今他却硬生生变成了“神仙”的形象,众人对他敬畏更多,哪里还敢多去劳烦他?徐福便就这样成为了众人眼中,只可远观的人物。
其实李冰平日里便是如此性子,待人都是温和的,如今在嬴政眼中,却成为了怎么瞧都怎么令人不爽的刺。
李冰心头琢磨着,要不要邀秦王至家中小宴一番,他张开了嘴。
“县长事务繁忙,不便多留,我同徐福也另有他事……”所以你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