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里吧,不必换了。”陆玄道,“近处有俗尘,免得出门浊了古物。”
众人了然含笑应是,他径自说完,便领着陶云蔚步出了室外。
“我身边这两人你认认脸熟。”陆玄忽然道,“先走一步的那个是不为,这个是归一。”
陶云蔚不明所以地“哦”了一声。
陆玄转眸朝她看来,目光中颇有几分不悦:“往后别什么歪瓜裂枣来找你都信,我品位没这么差。”
陶云蔚:“……”
她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人家可不是什么歪瓜裂枣,”她走在他身畔,微微扬起下颔,迎着前方和风暖阳,说笑道,“是个相貌明丽的美人呢。”
陆玄挑眉,轻笑一声:“不愧是你。”
“我什么?”她问。
他又笑:“俗气。”
陶云蔚瞪眼,恼道:“我虽俗气,但这番遭遇只怕却是池鱼之灾,不知国舅爷是否平日里得罪了人?才惹得人家要用您的名头来做歹事。”
陆玄听她叨叨完,笑道:“你看你,一口一个国舅爷,当真俗不可耐。”
……这人到底什么狗德性?!
见她闭嘴不说话了,他又带着笑哄道:“好了,莫生气,回头送你个好玩儿的东西,安慰安慰你这条受灾的小鱼。”
谁稀罕?陶云蔚默默翻了个白眼。
只听他又问道:“你想不想知道人家为何偏偏要找你?”
“为何?”她自然是有一百个莫名其妙和冤枉。什么楼起部,这一听就是个官名,她几时有资格、有场合得罪到这样的人了?就算是果真因为陆玄才遭了这池鱼之灾,可她与他也不过就是一起喝了盏茶,就这么点事,值得下这般狠毒的手?况且她倒了霉,人家陆小国舅也不会因此遭一点罪啊!
那楼起部莫不是脑袋有坑?
却听陆玄说道:“楼氏有一女,在宫中为妃,最得圣宠,那位楼起部便是她名义上的亲阿弟。而当日与你们对簿公堂的霍氏身后,站的便是楼家。”
短短两句话,犹如艳阳天里一道惊雷,直直劈在了陶云蔚的头顶,震得她无话可说。
“所以……他是恼恨我们家坏了他的事,他又拿你们这些人无可奈何,便来找我出气?”陶云蔚觉得自己竟出奇地冷静,就好像这是一个理当被她接受的现实,“那他们称呼这人小国舅,其实也是比着你来的。难怪方才你们嘲他是赝品。”
楼起部也被称为小国舅,足可见他那位阿姐的受宠程度和楼家的高调与张狂,但这种称呼再如何也不好当着正牌儿的在明面上叫,所以暗戳戳地恶心一下陆家可以,但当陆玄真的站在那里时,楼起部也就只能是楼起部了。
“如此说来,我这条池鱼倒也不算冤枉。”陶云蔚说着,淡淡笑了一笑。
陆玄垂眸看着她半低的头,半晌,缓声说道:“莫怕,今日之事过后,他不敢再随意动你。”
陶云蔚点点头,没说什么。
两人此后一路无话,待走到园门口,就看见一脸焦急的杏儿忽地薅开了挡在面前的不为,快步跑上来拉着陶云蔚便关切道:“姑娘,你没什么吧?”
她等在外头,也只能粗粗估算着时辰,也不知是不是因此反觉得时间过得特别久,先前正急得已打算返回去找陶曦月了,就被提前赶来的不为给拦住,杏儿还以为人家是来一网打尽的,又给吓了一跳。
这会子终于见到了自家大姑娘,她又感觉对方看起来好像恹恹的,不禁大感担心。
陶云蔚摇摇头,示意她放心。然后转身向着陆玄端端福了一礼,说道:“今日谢过先生,那云蔚便先告辞了。”
陆玄点了点头。
目送她车驾离去,他转头示意了不为一眼,后者会意颔首,跳上马远远缀了上去。
车厢内,杏儿正道:“姑娘,陆三老爷已让不为将那玳瑁梳给咱们赎回来了。”边说,边将手里的梳子插回了她发间。
“哦,对,”陶云蔚回过神,说道,“还有这桩事。我又欠了他个人情,这贯钱得找个机会尽快还给他。”
杏儿不解道:“不是他邀约姑娘你见面的么?”
陶云蔚不想多说先前发生的事,含糊地敷衍了过去。
她回手轻掀帘角,看着窗外的暮春风景,心里慢慢升起了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