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孤单瘦弱的背影顿了一下,缓缓转过了身,衣袍上的五爪金龙栩栩如生,威严霸气地从他纤腰之后盘旋至胸前,而他那苍白精致的脸令下方之人纷纷屏住了呼吸,美人一笑,倾国又倾城,他绝对是本朝有史以来最美的皇帝,也绝对是最悲惨的那个。
文武官员刷拉拉跪拜而下,行最后的君臣之礼,齐声道:“臣恳请皇上退位让贤。”
“退位让贤?”皇帝清冷淡然的声音在上空徘徊,却听他质问道:“朕哪里做的不对,以致近乎满朝文武逼朕退位?”
众臣再呼:“恳请皇上退位让贤!”
“朕是天子,是尧氏后代,以众位之举,是想直接改朝换代?”
傅鸿涛开口道:“皇上,尧氏已经占据帝位太久了,这世间从来都是成王败寇的道理,胜者方能为王,从来都没有一家独大的长久盛世。”
“好一个成王败寇!”皇帝的掌声清脆又响亮,只见他看着下方,与傅鸿涛对视,两人之间眼里的火苗燃烧更旺。他转过视线,看到一个傅鸿涛身边的大臣,都会不紧不慢地一一念出他们的名字。
“左丞相傅鸿涛,御史韩尚,兵部尚书李清明,兵部侍郎谢横,兵部侍御唐武,刑部……”皇帝一一念出他们的职位与名字,方可知六部官员俱在其中,究竟是他这皇帝当得太过失败,还是尧氏气数已尽。
“丘相国,王将军,钟太师,镇国公……”天都内的兵权几乎已经纳入了傅鸿涛手中,他那清冷的声音没点到一个人名都会有相应之人低下头去。
“皇上何必拖时间?”傅鸿涛端得是阴险狡诈,那挂在唇边的笑意不掩得意之色,“皇上在等谁?御林军?还是我那不成器的儿子?”
皇帝愣了愣,却见傅鸿涛忽儿大笑道:“即便他向你投诚又如何?若非皇上以为臣感觉不出他的背叛?”傅离既然已经背叛他与皇帝站在同一阵营,他又何必顾念父子之情?等他做了皇帝,后宫三千佳丽,还愁没有孩子?对于傅鸿涛来说,傅离最后的利用价值就是拉拢加菲,取得他手中的关键令符!
傅鸿涛一步一步走上了台阶,距离皇帝越近,越能感受到那无上皇权带给他的诱惑,快了,快了,这一切都将属于他。
“傅丞相,”陈筠冷眼看着傅鸿涛走在自己面前,因为身高的原因他只能抬头仰着脖子,“人在做,天在看。”
傅鸿涛就像听见什么笑话似地癫笑起来,那深色的一等大臣官袍也随着他的笑而颤动着,“皇上你看,”他回过头,从上方俯瞰那底下黑压压的人头,甚至可以看到正殿外的闪烁寒光,那是成片的弓箭部队,矛头全部指向了里面,拔剑嚣张,仿佛只要一有异动变回将众人扎成刺猬。渺渺轻烟自殿两旁的龙腾香炉之中冒起,燃气一片叹息般的灰烟。
“上面的风景如此美妙,臣也想要感受一下这孤家寡人俯瞰群雄的滋味,”傅鸿涛弯下腰,直视皇帝的眼睛,被他那淡然无波的眼神弄得一时没了得意之感,恨声道:“天在哪里?如今大军围困,身陷囹圄的是你,一切也不过成王败寇罢了,那些天伦理法不过是糊弄愚妇愚民的东西罢了,如今,我傅鸿涛就是天!”
“从现在起,朕才是大燕国皇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傅鸿涛连道了三声好,他的手搭在了陈筠的肩上,低沉道,“庶民尧烨,朕初登基,当大赦天下,念你年幼,便留你全尸,赐毒酒一杯,还不谢恩?”
另一边,太后的宫殿也全部都被大批手举缨枪的军队包围了,而带领这支部队的,正是之前离去的宜妃曲流云!
峥嵘战袍,巾帼不让须眉,眉飞色舞之间尽是豪气万千,骑在高头大马之上的曲流云灿烂耀眼极了。
“左翼队镇守安和宫,由海统领负责通下,所有接近安和宫的敌人,杀无赦!其余人等随本将走!”
“是!”
安和宫内的妃嫔已经都吓傻了,眼睁睁看着那给丽妃搭脉的胡太医袖间突然划出了一柄漆黑色的匕首,目标正是距离丽妃最近的秋容太后。
众人都反应不及,整个表情都维持在刚才的样子呆住了,秋容曾经是修道之人,虽在奢华的环境内懒惰了下来,到底体内还是有些灵气的,只是到底速度还是慢了一拍,而丽妃,则淡定地一弹指,以纤纤玉手轻轻松松地接住了刺来的匕首。
那双玉指莹润又有光泽,纤细又脆弱,谁都没有想到这样的手指间竟蕴含着惊人的力量。
她就像在夹玩具一般,面不改色地夹着那柄一看就浸了毒的匕首,娇媚动人的眼波看向那同样傻了的胡太医,手指轻弯,匕首轰然爆裂开来。
爆裂的匕首刺入了胡太医的眼睛,他哀嚎着摔倒在地上翻滚,妃嫔们这才反应过来,尖叫的尖叫,昏倒的昏倒,场面一时混乱一片。
好在在场的,不管是秋容还是梅三娘,全是镇得住场面的,而附身在于明月体内的小唯,正妖娆地舔着自己的手指,斜眼看着众人,眼里极尽嘲讽。
左倩倩已经吓傻了,贾时珊更是吓得昏了过去,倒是一直以来沉默待在她身边的杨玉用手捅了她一把,将她拉着靠近了皇后。
宫内被傅鸿涛带来的军队围地水泄不通,只是许多人都想不到,大部分人在接收到信号后顷刻间便反水将身边之人制服住。
而那拉响反击口令的,正是严阵以待的长御。
傅鸿涛看到了那个潜出未央宫的小太监,当即心里暗道了一声不妙,不过想到在宫外的大批弓箭手又放下了心来。
等了很久,没有一支弓箭向未央宫射来,也没有一个人企图将长御身寸穿,傅鸿涛直觉上不对,只是已经骑虎难下,皇位近在眼前,只需将尧烨赐死,他就是大燕国的新任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