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江山,你随便捏

我的江山,你随便捏 第9节(2 / 2)

方瑾凌微微抬头,修长的脖颈露出衣领,犹如冰雪剔透,“西北再大的风沙我熬得住,路途再颠簸遥远我也不怕!我一直想看看您从小生活的地方,见一见您口中的长河落日,孤烟大漠,而不是被困守在这一方墙院。就因为身体所限,我才更要珍惜光阴,见我欲见,不留遗憾。”

他好似门口迎风劲松,不弯的修竹,宁愿被摧毁,也不想局限在一方蛙地,消磨生命。

“我来的路上碰到爹,他说您要与他和离,他觉得您在胡闹,可是我知道不是,您已经忍无可忍了!”

“凌儿……”尚轻容的眼泪簌簌落下,她弯下身,握住方瑾凌的手臂,强行把他拉起来,“快起来,我……”她顿时泣不成声。

方瑾凌的力气小,没再坚持,他顺势起身,只是说了这么多话,又跪下起身,身体有些支撑不住。

可是他顾不得这些,今日他来,便是铁了心要劝说尚轻容和离。

他挣开尚轻容的手,按着记忆中的模样,走到屏风之后的一个木柜前,打开了门,一眼就看到了木托剑架。

他一把将上面盖着的绸布给掀了,露出下方的三尺青锋,回头问着跟过来的尚轻容:“您有多久没让它出鞘了?”

尚轻容看到这把剑的瞬间,肩膀开始颤抖。

她说过,尚家枪法一绝,可她就钟情于剑,然而嫁了人之后,只因云阳侯不喜,她就再也没有摸过,就此束之高阁,连同过年少时的锐气勃发尽数关起来。

曾几何时,西北的万里沙漠,无垠苍穹,化为驼铃的声响悠远入梦。

此情此景,林嬷嬷已经泪流满面,和两个丫鬟一样捂着嘴哭得不能自己。

尚轻容慢慢地伸手,拿起这把剑,铿锵之声下,白刃光芒出窍,反射凌凌寒光,她抚摸着剑身,仿佛慢慢地找回那位无忧无虑,荒野驰骋的爽朗姑娘,终于缓缓点头道:“好,和离。”

方瑾凌扬起唇角,可惜笑容还没展开,头晕目眩突然袭来,可他一阵心跳加速,而脚下犹如踩着棉絮,虚软不支,他下意识地扶住柜格,才没有立刻栽倒。

这该死的身体真是一点也不顶用,现在正在发出抗议。

“凌儿!”尚轻容惊地立刻丢下剑过来扶他。

他虚弱地抬起眼睛,轻声道:“娘,我得躺躺……”

静思堂,不仅是云阳侯的书房,亦是泼墨会客之地,也是夜来歇息之处。

此刻文福正小心翼翼地给云阳侯处理额头伤口,按到痛楚还能听到主子压抑不住的闷哼。

“这女人,她还真下的了手,这么多年的贤惠果然是装的!”云阳侯一边痛得嘶嘶,一边还不忘控诉一番。

此时就他们主仆二人,文福又打小跟着云阳侯,自是忠心耿耿,不会到处乱说。

然而文福听此手下一顿,暗暗摇头,他觉得夫人已经手下留情了。就是因为打小服侍,这么多年来云阳侯究竟干了什么,文福都清楚,哪怕他没正紧读过圣贤书,也得说一句太亏心,忘恩负义不为过。今日有此这一遭,活该。

也不想想云阳侯府能有今日,不是全仗夫人?好日子过多了,非得闹得鸡飞狗跳,夫妻离心才痛快?

文福想到这里,忍不住叹了口气,然而云阳侯听着这一声,却仿佛被点燃了,提着音量质问道:“怎么,难道我说错了?她从小长在西北蛮荒,粗野不懂礼数,今日之事放到任何人家里,谁会像她这样殴打夫婿?你向着她,是被她收买了?”他冷冷的眼睛盯着文福,仿佛下一刻就要抬脚暴怒。

文福一惊,连忙跪了下来,辩解道:“侯爷哪儿的话,小的若是被夫人收买,又岂会将杨姨娘和玉少爷的事一直瞒着?侯爷给小的脸面,随身伺候,小的必是一心一意向着您啊!”

文福这么一说,云阳侯的脸色一滞,顿时缓了下来。

的确,他身边得用信任之人不多,想要瞒着尚轻容跟杨氏暗中来往,必然少不了文福帮着掩护,于是尴尬道:“是我错怪你了,快起来。”

他揉了揉眉心,却扯动了脸颊,泛起疼痛,几乎都睁不开眼睛。

方才那么大动干戈,文福知道云阳侯心知亏欠,却怕遭人非议,这才稍一风吹动就恼羞成怒。多年主仆,他也不好多说什么,便问道:“额头的伤还好说,这脸上印子今夜是消不掉的,侯爷,明日不如告假?”

世人以为的好丈夫养了十多年的外室本就够打眼了,再送上一个红彤彤的巴掌印,不得成为京城笑柄?

云阳侯点了点头,只觉得全身窝火,一股一股地往上窜。

这时,一个温柔的声音出现在门口。

“成哥,听说你受伤了。”

杨氏带着担忧走了进来,一瞧见云阳侯脸上的伤,顿时惊呼出声:“天哪,怎么会这么严重!”她的眼里带着震惊,接着化为晶莹泪珠,不一会儿便顺着脸颊流下两行,一脸心疼地小跑进来。

杨氏一来,文福立刻让出了边上的位置。

杨氏梨花带雨,无声却哭得凄美,一双婆娑眼睛只望着云阳侯,颤着纤细的手指似要碰触,又怕再次弄疼伤口,抖着唇道:“一定很疼吧?头是不是很晕,都起了这么大的包,还流了血……”

这份满满的关切,恨不得以身代之的痛心让云阳侯心下慰藉,握住她的手道:“还好,要不了命。”

“夫人怎么这么狠心,侯爷,下次带妾身去吧,我还能替你挡挡。”

云阳侯闻言笑起来,安慰道:“你这般柔弱,怕是都不够她一根手指头的。别担心,都是皮肉伤,上过药就好了。”

杨氏点点头,内疚道:“妾身知道,侯爷都是为了保护我们母子。成哥,万万不能有下次了,再看见妾身得心痛死。”

“好好好,快起来,正上药呢。”云阳侯手上微微用力,将杨氏给拉起来。

杨氏却回头对文福说:“还要做什么,我来。”

文福指着药箱里的纱布:“姨娘,药已经上好了,只剩下缠纱布。”

杨氏拿帕子擦了擦眼泪,挽起袖子,露出一截皓腕:“好,文福,你去厨房看一看,我之前让炖了些补气回血的补品给侯爷,好了就端来。”

“是,姨娘。”

文福一走,杨氏便细心地给云阳侯缠上伤口,一边绑纱布,一边还低低吹着。

云阳侯打趣着:“怎的,这还能吹走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