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个时候刘珂问:“再养上万张嘴,小凌凌,你说余下的粮食我们还能支撑多久?”
方瑾凌说:“按照这个消耗来算,大概还能再坚持两三天吧。”
刘珂沉吟道:“那不就刚好够咱们到雍凉城?看来这不进也得进了!”
方瑾凌点了点头:“而且,卢万山不杀也得杀。”
轻飘飘的一个杀字让赵不凡喝粥的动作顿时停下来,他甚至顾不得喝这碗粥,急急忙忙地看向刘珂和方瑾凌:“宁王殿下,你们要杀卢万山?”
刘珂理所当然道:“不杀了他,这帮流民怎么办,能开仓赈灾,能带进城吗?”
赵不凡惊愕,“您真的要将我们都带入城?”
“难道你以为是爷随口胡诌?”
赵不凡顿时沉默下来,他的确就是这么想的,为了安抚流民,就算夸大其词又有谁会指摘?
其实今日能喝上粥,已经是一种奢望,别的流民也无所求,谁都知道那扇大门太难进去了。
然而宁王竟然不是敷衍,赵不凡的心情忍不住激动起来,“可卢万山又岂是那么好杀的,他勾结张氏,联通胡人,在雍凉城横行无忌,手下不仅有雍凉守卫军,甚至还豢养打手,个个听他号令,可以说只手遮天……”
赵不凡说着说着,心情又低落起来,“殿下虽贵为皇子,皇上钦封的宁王,可若是相碰,不是在下灭您志气,强龙压难地头蛇,这里毕竟不是京城。”
“看来赵秀才对雍凉城很了解。”方瑾凌忽然道。
赵不凡拱了拱手说:“惭愧,当过两年阳山县令。”
阳山是雍凉的一个小县,这种偏远地方,考中秀才足以当县令。然而他又沦落到此,刘珂摸着下巴问道,“既然当过官,一听到爷的车队经过就劝着土匪过来抢,秀才,你对当官的那么痛恨,是在哪个手里吃过苦头,卢万山?”
赵不凡听此沉默下来,最终他说:“在下得罪了他的妻舅。”
“那连张家的仇恨都一块儿拉了,厉害。”
赵不凡:“……”这有什么好值得夸奖的地方?
“所以能……稍微讲讲吗?”方瑾凌问。
赵不凡顿了顿,见两人都看着他,于是苦笑了一声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无非是夺妻之恨,欺妹之仇,接着便是以卵击石,不自量力,导致家破人亡,苟延残喘罢了。”他的神情顿时恍惚起来,仿佛回想到那噩梦般的日子,整个人被悲怆凄凉所笼罩。
忽然面前又多了一碗白粥,刘珂道:“不如再来一碗。”
香气扑鼻的白粥,明明已经没什么热气,却将赵不凡的眼眶熏得湿热,“殿下恕罪,在下失态了。”
他一仰而尽,将所有的苦闷都随着粥水咽回了肚子,接着抬起袖子一抹嘴巴道:“若是殿下能将卢万山绳之以法,别说这些流民,就是雍凉数十万百姓也感激殿下,拥戴殿下!”
刘珂摆了摆手:“就是你不说,他挡了爷的路,就没有他的活路。”
方瑾凌问:“不知道雍凉城内有多少守军?”
赵不凡道:“约莫有三千,但是打手却不计其数,怕是只多不少。”他这么一说,不由地看向刘珂,担忧道,“殿下手里只有区区千名士兵,怕是难以对付啊!”
“谁说只有一千,这不是有上万吗?”刘珂拿嘴努了努那边眼巴巴喝粥的流民。
赵不凡惊呆了:“这也算?”
“怎么不算,黑压压的一群,蝗虫过境一样从坡上冲下来,那气势相当汹汹,差点将爷的统领给吓跑了。”刘珂一想到罗云听到流民来,恨不得跪下哭求他走的架势,内心就想呵呵两声。
等事情了结,刘珂决定将这个没见过世面的统领丢到沙门关去,好好磨练一下再回来。
然而赵不凡却疑惑了,“可是……方才的军阵对垒,这排兵布阵……”怎么看都不像是来自一位胆小的将领指挥。不是赵不凡孤陋寡闻,这若是没有一个经验老道的大将坐镇,绝不可能只流这么点血,死这些流民就能镇压下来的。
流民与其说是被打败的,不如说是被吓败的,心里崩溃,失了斗志,才老老实实地投降。
刘珂闻言,撤了撤嘴角道:“当然不可能是他,你听过西陵侯府吗?”
赵不凡神情一惊,“莫不是……”
“没错,这场战斗的指挥正是来自镇守沙门关的……”
“西陵侯?”
刘珂白了他一眼,“堂堂西陵侯怎么可能会在这里,本王有那么大的面子?傻了呀吧,你往那边看,看到了吗,有什么不同?”
那里就是流民,还有监视的士兵,赵不凡睁大眼睛,仔细望着人群,茫然地不知道刘珂指的是谁,“殿下……”
“啧,哎呀!”刘珂无语道,“眼睛放亮一点,别看男人,一群大老爷们有什么好看的。看那边,抱臂站在石头上,扬着长发正在互相说话的那几位,瞧见了没,飒爽英姿,女将军!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将军!西陵侯孙女!瞧,尚四小姐和五小姐还背着弓箭呢,刚一箭一个土匪,震不震撼?”
方瑾凌就看着刘珂一把揽过赵不凡的脑袋,使劲地指着尚家姐妹所在的地方,赵不凡不知道是真看见了还是没看见,只能愣愣点头,附和着:“震撼。”
然后刘珂一把放开赵不凡,用手背拍了拍他的胸口,“所以有这几位巾帼在,有啥好怕的,是吧,秀才?”
第61章 匪患
沙门关并非是大顺最大的关卡,可它却是最危险的一个,因为另一边正是虎视眈眈的匈奴。
而驻守在沙门关,将匈奴阻挡于外的西陵侯可谓是整个西北的英雄,在这一片地方,西陵侯的名声可比皇帝还响亮。
可叹的是西陵侯府后继无人,儿子要么战死,要么因为伤痛早早病逝,徒留下几个丫头片子,虽然早几年传闻有不让须眉的本事,可是没有谁当一回事。
女人嘛,就是吹得再响又怎么能跟男人相提并论,怕是西陵侯为了震慑四方,才故意造势吧,毕竟年事已高。
赵不凡自然也是这么以为的,然而今日这一战直接告诉他什么叫做井底之蛙。
“是在下孤陋寡闻了。”赵不凡敬佩道,可接着却面有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