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珂?
想到这里,顺帝忽然问:“你说,太傅真的还活着吗?”
这一声,让皇贵妃听了瞳孔一缩,“皇上!”
“这么多年,朕到处在找他,可他翩翩就跟不在人世一样销声匿迹。”
当初顺帝为了求稳,已经下了圣旨不予追究,对王氏宽宏大量,自然不能再对王太傅做什么。
然而这毕竟是一个隐患,子丧女儿受辱,他也怕王太傅不管不顾揭穿此事,让天下大乱。顺帝不知道在暗中排出多少人手,以除去这个隐患,可是至始至终都没找到人。
刘珂是在落英殿长大的,若王太傅真的有所接触,不管是顺帝还是皇贵妃都有所觉才对。
“他一定还在的,皇上,父亲至今还未完全掌握王氏。”皇贵妃道。
顺帝闻言点了点头,“也对,不然也不必费尽心机将王氏女嫁于珂儿了。”
有些事,帝王不说,不代表他不知道,而一旦拆穿,也就意味着某些信任在此崩塌。
皇贵妃一怔,恍惚中明白了什么,顿时惊恐地惊呼道:“皇上,您难道以为是臣妾所为吗?”
顺帝凉凉地一笑,那意思表明,未尝不会。
太子悬而未立,本以为不是端王就是景王,以端王拿着新政当敛财工具来看,迟早就得毁在这上面。
皇贵妃母子俩只需要静静地看着端王与杨慎行反目就足够了。
然而若是再加上宁王,皇贵妃还能坐得住吗?不管帝王究竟对这个儿子是什么心思,一劳永逸的办法就是让顺帝厌恶,当年旧事就是个再好不过的借口。
只是下些惊魂噩梦的香,却没有其他动作,实在不得不让皇帝这么想。
这简直比窦娥还冤,皇贵妃当即不顾姿态一把抱住顺帝的脚,流下眼泪来,“皇上,臣妾这些年来自知身份,谨小慎微,替皇上管好后宫,从不敢有任何逾矩,怎敢有任何非分之想,更何况触皇上龙威逆鳞?臣妾冤枉,容臣妾再查此事,一定能查出幕后之人,给臣妾清白!”
皇贵妃哭得好不伤心,然而她此刻多说多错,一句龙威逆鳞,瞬间点燃了顺帝最后一点怜悯。
是啊,若非知情人,又如何借此发挥,知道他的死穴在哪儿?
顺帝轻轻弯下腰,将哭得梨花带雨的皇贵妃轻轻扶起来,温柔地拂过她的脸颊,拭去了她的眼泪。只听到轻轻一声叹,仿若被打动了那份铁石心肠,宽慰道:“罢了,既然贵妃要查,那就查吧,多年夫妻,朕还是信你的。”
皇贵妃眼中带着水光,眼睫垂着泪珠,即使是哭都好看的紧,然而在这近乎柔情的语调中,全身却战栗起毛骨悚然,心冰凉冰凉地沉下去。
她很清楚,皇帝不信她。
可是她还能如何?
为今之计也只有将暗中陷害她的人就揪出来!
“多谢皇上。”她暗恨咬牙,盈盈下拜。
“去吧。”
她走出大成宫,外头日头正好,可落在身上的阳光不见温暖反而更加寒冷。
做手脚的人已经自缢,源头掐灭,还能怎么找?
只有不了了之。
顺帝这次神来一笔的宣召,虽然没有召回想见的人,但是却让京城的朝局发生了轻微动荡。
刘珂没回京,但是端王似乎被这顺帝的第三选择也吓住了,默许了杨慎行对三司条例司从头到尾的大清洗。
高学礼虽然身在云州主持新政,杨慎行却秉持着对尚瑾凌和虞山居士的承诺,给出了三司条例司二把手的位置,虽然没什么实权,但不管如何,也不算默默无闻,而且成了扎在端王心中的一根刺——这人是刘珂的。
默许归默许,可当杨慎行不破不立地将所有的人手都清理出去的时候,端王依旧恼怒非常,再加上旁人撺掇,没过多久,便于杨慎行彻底分道扬镳,在朝堂之上对立起来。
杨慎行有今日地位,虽说离不开他自己的本事,但终究起复地不光彩,德行之污看似无亏,但是失去远比自己想象的多。没有端王的扶持,可谓举步维艰,放眼朝堂无人为友。
小人嫌弃其君子,君子又不屑于其惺惺作态,再加上景王在一旁看笑话,若非皇帝还需要新政,怕是早就跌落地尸骨无存。
堂堂首辅,明眼可见地憔悴下去,新政如寒风中被他死死护持的一点微光,忽明忽暗,总觉得什么时候就该熄灭了。
就这样过了两年,皇帝在催了几份密信试探雍凉无果之后,终于第二次大张旗鼓地派出使者,让让宁王归京。
而这个使者,又落到了竺元风头上。
此刻的元公公已经是帝王身边最得力的太监,秦海就是再不忿,也得恭恭敬敬地行个礼,叫一声大监,而他走这一趟,便是代表了顺帝最大的诚意和恩宠。一路上也不再只是三五十个侍卫保护,洋洋洒洒的五百禁卫军,表示务必将宁王迎回京。
如此大的动静,雍凉势必早已经知晓,若是宁王识趣,就该在城门口相迎,然后寒暄之后,整车待发,顺势跟随回京,去接应等待已久的圣眷和权势。
不过以竺元风对这位殿下的了解,别说城门迎接,就是能皮笑肉不笑好好说句话都已经很给面子了,他就没有奢望过这种相迎的待遇。
哦,对了,两年多前有过,不过那是托了尚瑾凌的福气,不知道这次,他还能不能见到这位友人。
自从竺元风回京之后,他与尚瑾凌之间的联系就自然而然地断了,身在宫闱,做回太监,一切都不便利。
然而当到达城下的时候,边上的小七眼疾手快地指着道:“公公,那是不是宁王殿下?”
竺元风望过去,果然见到刘珂徘徊在城门前,顿时惊奇万分,心道这位殿下改性了?难不成真等着回京?
可明明每次帝王派遣信使而去,带回来的都是简简单单地不归两个字,态度明确,都懒得敷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