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的野玫瑰

神明的野玫瑰 第10节(1 / 2)

女王每次露出这样甜美的笑颜,都不会有好事发生。她上一回这样笑的时候,司铎就被打入炼狱,永远无法转世了。

第10章

玛戈毕竟曾是罗曼国的细作,稍作思索,就明白了艾丝黛拉的想法。

她想利用司铎的死,去腐蚀神殿的声誉。

试想,在民众如此盲目相信神殿的时代,神殿突然曝出一个惊天丑闻——边境最为德高望重的司铎居然是满手血腥的杀人犯,十年间毒杀了将近七百名少女,并且在庭院里种满了致命的毒草,还将少女的姓名、特征详细地记录下来,藏在床头柜里,日日欣赏……民众会作何感想?

这样的惊天丑闻,如果艾丝黛拉主动曝光,绝对会被神殿利用各种势力打压下去。

但她进入神殿后,神殿主动来追查她,就不一样了。

当教区的神使发现她涉嫌谋杀时,必然会勃然大怒——神女、神甫、谋杀,这三个词语无论怎样组合,都会给神殿的名誉造成难以想象的污损。

神使的第一反应必然是暗杀她,让她悄无声息地死去,所以,她必须赶在司铎的失踪被发现前,让每一个人都记住她,注意到她,喜欢上她。

万众瞩目之下,她虽然无法免罪,却免去了被暗杀的风险。神殿不可能再让一个人莫名失踪了。

不过同样地,她也会成为神殿肃清风气、树立权威的祭品。

毕竟神殿以信仰与权威统治人民——神权是至高无上的,没人能污损神华美而圣洁的衣摆。

她的审讯现场一定会是有史以来最热闹的、最盛大的,说不定整个教区的平头百姓都会过来围观,假如她在那种时刻,再说明真相,澄清自己的冤屈,神殿的权威自然就立不起来了。

这是一招险棋,一环扣一环的险棋。只要有一个人——包括她自己——没有按照预期行事,她就会没命。

比如,她没能让每一个人都记住她,喜欢上她;再比如,教区神使尸位素餐,不想追查下去,武断地给她判了火刑,她就得再次经历一遍逃亡;最关键的是,那些少女的父母,要是畏惧于神殿的权威,不敢出来作证,她的计划也得全军覆没。

她完全是在豪赌,赌手腕上的洛伊尔能耐有多大。

之前短暂的交锋,她让洛伊尔剥夺司铎转世的资格,把司铎打入地狱,其实就是想试探洛伊尔的能力。

她不仅在赌洛伊尔的能力,也在赌自己的判断力。

要是她的判断失误,同样是满盘皆输。

玛戈服气了。

她忍不住想,假如她是艾丝黛拉的话,有勇气那么赌吗?

答案是否定的。她根本不确定教区神使的反应,也不确定自己是否能被所有人喜爱,更不确定洛伊尔的能力。

她没有胆量,在前景还是一片迷雾的情况下,将手上所有的筹码投掷出去。

女王真的太疯狂了。

她早该想到,女王就是这样疯狂的一个人。

还记得当初,她被女王带到酷刑室里受刑。寻常贵族都会远离那个阴暗的肮脏之地,女王却坐在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黄宝石般的眼睛亮得惊人,脸上闪动着兴致勃勃的红晕,仿佛一个小女孩第一次领会到玩具娃娃的妙处。

当时,她以为艾丝黛拉是因为她这个“玩具娃娃”而兴致盎然,现在想想,艾丝黛拉的眼里至始至终都没有她。

她从头到尾看的都是行刑的过程。她渴望的“玩具娃娃”,是那些千奇百怪的刑具。

这样一来,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为什么艾丝黛拉不愿意先善后司铎的事,等进入神殿后,再从长计议?

因为那样效率太慢,她是一个危险人物,骨子里渴望的就是千钧一发的刺激。

而现在,正好有一个办法,既能给她带去惊险的刺激,又能给予她可观的收益。

她当然会选择这个办法。

玛戈却有些忧心忡忡:女王的洛伊尔,真的能对抗神殿吗?

她曾熟读罗曼帝国的魔物图鉴,但没有哪一种魔物,能跟洛伊尔对上号,也没有哪一种魔物,拥有与人类相近的智慧,且能口吐人言。

洛伊尔究竟来自哪里?接近女王、吮食女王的鲜血,又有什么目的?

玛戈的想象渐渐离谱:难道女王身上藏着灭世的秘密,洛伊尔接近她,是为了利用她毁灭世界?但转念一想,洛伊尔都有插手世间秩序的能力了,假如它真的在图谋什么的话,何必依附于女王?依附在罗曼国的武士身上不是更好?

罗曼帝国崇尚力量。只要洛伊尔展现实力,很快就会成为罗曼人心目中的至高强者。它会轻而易举地受到君王的器重,得到炙手可热的地位,继而成为整个世界的霸主。

玛戈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到洛伊尔对征服世界压根儿不感兴趣。

祂渴望的只有甘美的欲念和艾丝黛拉的鲜血。

祂仅仅是因为焦渴的食欲,才向艾丝黛拉效忠。

·

第二天早上,玛戈拿到艾丝黛拉标注的记名簿时,一下子愣住了。

她找不到艾丝黛拉标注的规律。

由于神圣光明帝国消息闭塞,普通百姓只能从各地的教堂获取消息。艾丝黛拉让她按照标注的顺序分还财产时,玛戈还猜测过,女王是不是想以教区神殿和各个教堂为中心,优先补偿那些离得近的家庭,以便日后她被送到裁判所审讯时,那些人能第一时间出现。

可眼前的记名簿,却完全不是按照地域远近标注的,更像是艾丝黛拉一边享用黄油面包,一边用羽毛笔随手勾了几个名字。

事关女王的安危,玛戈不敢盲从,连忙捧着记名簿去问艾丝黛拉:“陛下,我不明白,为什么第一个补偿的是这家?”

“别叫我陛下,叫我主人。”艾丝黛拉说,用勺子卷了一圈厚厚的糖浆,敷在涂着浓奶油的面包上,“现在就改口,以免被人抓住口误的把柄——为什么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