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的野玫瑰

神明的野玫瑰 第5节(2 / 2)

他想不通的是,他从前也不是好人,甚至比现在坏十倍,坏百倍——他和他的妻子都又坏又贪婪,他诱骗天真的少女回家,他的妻子把少女毒倒(毒倒之前,他会美美地享用一番少女的美貌),把她们的血、油脂和白蜡混合在一起,炼成能祛皱的胭脂膏,卖给那些年老色衰的贵妇人们。

除此之外,他们还贩卖堕胎药,以及用少女莹白的脂肪熬制而成的滋补药丸,只消一粒,就能恢复过去的容光。

他们行恶了十多年,早已十恶不赦,怎么可能因为收留艾丝黛拉,而失去神明的眷顾呢?

对了……袖珍神像是突然出现在他的皮箱子里的。

神像为什么会选中他呢?难道是因为他的虔诚?他自己都不信。

很明显,神像选中他,就是因为他的恶。

他因为神像放弃了行恶,怪不得祂不理他了!

想通了这一点,他整个人都放松下来,用温和的口吻对艾丝黛拉道了歉,请她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艾丝黛拉把他的神色变幻尽收眼底。

这人显然不是好人,身上那股邪恶劲儿都快透出来了。这里也显然不是安全之地。按理说,她应该立即离开;可她还惦记着司铎的推荐信。她也懒得再骗一个司铎,谁知道下一个司铎是好还是坏呢。

两人各怀心思,走在了一起。

艾丝黛拉说:“司铎先生,我能拜托您一件事吗?”

“当然可以,孩子。”

“我母亲是个虔诚的信徒,”她仰起脸,纤弱无助地说,“她最大的心愿就是,我能当一个坚贞的神女。可是,您知道,神女七岁左右就会进入神殿,把一辈子都奉献给光明神……我的年纪早就过了,必须要您的推荐信才能去神殿。您能满足我这个小小的愿望吗?这既是我母亲的心愿,也是我这辈子唯一的愿望!”

说着,她流下了惹人怜惜的泪水。那颗泪水流进了她薄薄的红嘴唇里。神殿认为,纯洁的女孩应该有一张苍白而丰盈的嘴唇,她的唇形却薄而锋利,泛着天然的、邪恶的红色。但正是这血一样的鲜红诱惑了他,才使他带她回来。

而且,要是没有她,他也不会知道袖珍神像的秘密。多亏了她。唯一有些遗憾的是,她太瘦了,估计没什么油脂,不然会是上好的滋补丸原料。

司铎毫不客气地打量她半晌,终于出声说道:“我知道你的虔诚,但神女必须是纯洁的女孩。假如你做过不道德的事,我再把你推荐到神殿,我也会被你牵连。”

“我当然是纯洁的女孩!”艾丝黛拉似乎被他唬住了,一脸不知所措,“我真的是纯洁的,我该怎么证明?”

“纯洁不纯洁,可不是说说而已。”司铎说,“明天晚上,我会到你房里来。你放心,我会把推荐信一起带来,只要你是个纯洁的孩子,就能拿走那封象征光明与荣耀的推荐信。”

“好,都听您的,”艾丝黛拉点点头,喜极而泣,“不管您说什么,我都答应您!”

“好孩子。”

司铎看向她满是泪痕的脸庞。哭过以后,她不仅嘴唇显得更红了,脸颊、鼻子也涨得通红,十分讨人喜欢。

不知是否他的错觉,她的眼中似乎有森然的冷光一闪而过,仿佛燧发枪的一粒弹丸,带着烟雾和火光从他的面上冲击而过。等他回过神,再看过去时,她的脸上又只剩下孩子似的抽噎。

她似乎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单纯。

不过,不管她单纯与否,他都不在意。他有袖珍神像,他的妻子是炼金术士,他不信这个柔弱的女孩能把他怎样,总不至于割了他的喉咙。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笑了,割喉?她拿过刀子吗?杀过鸡吗?恐怕一见到血就双腿发软吧。

要不是今晚有客人,他现在就可以办了她。

司铎把艾丝黛拉送到房门前,嘱咐她按时睡觉,刚要离开,忽然听见她细声问道:“自从家人去世后,我总是整夜整夜地做噩梦……可以给我一块禁魔石吗?没有禁魔石,我怕是睡不好觉。”

他怎么可能有禁魔石?他特意把住址选在郊外,就是为了避开城镇禁魔石的影响。

司铎敷衍地拍了拍她的头,连自负的语气都懒得掩饰:“不要害怕,你住在整个边境实力最为强大的神甫家里,那些妖魔鬼怪不敢侵害你的。要什么禁魔石,我就是活生生的禁魔石。”

·

司铎离开以后,艾丝黛拉快如闪电地换了一副神情,冷漠地垂下了眼睫毛。

她一边咬着大拇指的指甲,一边陷入了沉思。

很明显,司铎对她生出了邪念,但他却没有马上动手,说明他还有更要紧的事要办。回来的时候,她状似不经意地瞥了一眼二楼,有个房间尽管房门禁闭,却散溢出了桃红色的烟雾。那应该就是炼金室。

目前只有一个消息对她有利,那就是这幢宅子没有禁魔石——谅他们也不敢放置禁魔石。她刚刚那么问,只是为了确定心中的猜测罢了。她或许可以用巫术联系玛戈,但玛戈在镇内,不一定能收到她的消息。

她唯一能使用的工具是斑蝥粉末,但斑蝥粉末并不能一下子毒死人。

她必须得有一件趁手的利器——上哪儿去找利器呢?厨房的刀子都被收了起来。

也许,她不该那么自信地脱下戒指,交给玛戈保管。不过,就算有那个戒指,作用应该也不大,司铎既然敢在家里种那么多,肯定和她一样,有一定的抗毒性。

看来,不可能简单地杀死他了。

就在这时,她忽然踢到了一个东西,低头一看,竟然是司铎视如珍宝的神像。

……不可能是司铎主动把神像放进来的。

即使他不是一个虔诚的信徒,从他轻视女人的态度来看,也不可能让女人和神像共处一室。

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

——神像自己找到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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祂是什么?

祂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