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姮松开了虞姜,“或许她只希望你平安喜乐。你走吧!”
“求守护神开恩,为我求求情。魔族已灭,虞姜无处可去。”
“你想留在七海,又不愿融入神泽之气,这是不可能的。你的孝心,我看到了,但并不是全部。你其心何意,自己最是清楚。”白姮叹了口气,“当日君后给你机会,你自己错失了!况且今日……君后显然不喜你在身侧,离开七海吧!”
“我是倾慕君上,却也不过是对其仰慕罢了,不曾有非分之想。至于君后,我更是什么也不曾对她做过,我也不知她为何那般抗拒我……”
“毓泽晶殿中,我与君后少年相交,廖心与君后萍水相逢,邯穆陪她去了一趟髓虚岭,算是公职所在,炼丹房六位仙君也不过与君后一番君臣之意,我们个个与她处的很好,从未见君后如此抗拒过谁。唯有你,两次让你独自陪侍君后,都是这般场景。便是这一点,即便你当真什么也不曾做过,也是无法留在殿中的。”
“那、那我还回您的央麓海,我保证再也瞒着您任何事了。”虞姜抱着白姮的腿,“我只一个容身之所。”
“你强行封印自身气泽之事,到我处便算结束。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算是央麓海中与你处了几日的情意。趁着如今君上一颗心皆系在君后身上,尚未回过神来,赶紧走吧。”
“我不走……我没有地方可去……”
白姮扶起虞姜,“你为何还不明白,若只是君后不喜你这一条,你大可回我央麓海。可是你私瞒气泽,不愿融入神泽之气,君上便说什么也不会容你。”白姮想起这些天相安的模样,叹气道,“不妨告诉你,君后如今这幅样子,实乃心志不坚,神识混乱。一旦触上他族气息,便更是严重。我信你没对君后做什么,可是却也正好证明了你身上气息。欺瞒不忠,他族异心,皆是君上忌讳。
“我……我没有异心……七海三万年,我早将此地当成了自己的家!”
白姮往昭煦台看了一眼,“君上片刻便会回过神来,届时我也保不了你,快走吧!天下之大,寻个洞府仙山,做个逍遥散仙,不也很好吗?”
虞姜垂着头,良久沉默,终于扯出一点笑容,朝白姮拜了拜,离开了七海。
只是相安却迟迟没有清醒过来,凌迦日日守在她身边,反复测了她脉搏内里,确定除了失血过多,亦无伤疾。只是腿部时常抽搐,知道也不过是旧疾之故,想着待养上一阵子,再给她医治便可。如此,便稍稍放心了些。
起初的几日,相安还有苏醒的迹象,只是将将睁开双眼,待模糊看见人影,却又沉沉睡过去。凌迦只当她还在同自己赌气,便常日哄着她。
廖心处时不时送来膳食,却也不见她醒来食用。凌迦便索性合了昭煦台大门,渡辟谷之术给她,由她睡着。自己则闭关在偏殿,想以术法催化“焕金颜”。
到底凌迦心系相安,每日早晚都替她把脉,渡以灵力滋养她。于是,他自己的调息便益发艰难和缓慢。好在他心绪已经恢复了常日的平和,偶尔散去一些修为,待缓过劲来最多数个时辰便又慢慢复原了。这本是好事,他却觉得有些奇怪,按理修为退化,哪怕只是一成,纵然是服了他丹炉内有尚好的修元复本的丹药,总也要个三五月才能恢复。像如今这般迅速的,着实令他费解。到底也不是坏事,他便未再多想。
如此日日过去,侵入他血液的“焕金颜”终于被他倾数聚起,凝在双目之中。因着聚金沙的最后关头,他无法停下,便一连七日未曾踏出偏殿。待成功清除血脉中的金沙,他到底觉得疲乏了些,散去的近三成的修为也没有如同往日般迅速复原。
他做事向来稳扎稳打,少有冒失。此刻也是如此,一连尝试了两次都无法将“焕金颜”逼出,便知道需待修为恢复了才可进行。又因记挂相安,便暂歇了下来。
如此,他回了相安寝殿,想陪她说说话,然后再将她唤醒,想着这么些日子她的气总也该消了。
然而当他按上相安脉搏的那一刻,他整个人都颤了颤。他竟怀疑自己按错了脉,重新测了一次,却是与第一次一样的结果。
相安已经没有半点脉息。
他颤抖着手,按过她脖颈,测过她鼻息,都没有丝毫生的气息。
“安安!”
凌迦一把将她抱起,痛声疾呼。
但也不过一瞬,他便定下心来,天未降九雷,云也未曾遮九层,便没有神族君主羽化的征兆。她虽未设神位,亦无神职,却是母神亲女,地位犹在四君之上,不可能这般无声无息羽化而去。
凌迦聚出灵力,覆上她心口,没有心跳声。然而不过片刻,她的神泽之灵却焕出光彩,五彩霞光溢满寝殿。
无脉息而神识犹在,是“荒字诀”!
相安居然催眠了自己!
凌迦心下恼怒,只是看着躺在他怀中绵软无力的少女,只得强压了怒气。
他闭目凝神,化出清心咒,推入相安体内。却不料瞬间便被击退了出来,相安根本不肯醒来。如此,他聚灵力入清心咒,又恐伤到她根基。只一手凝着清心咒催化荒字诀,一手化出护体神光护着相安心脉。如此一心二用,一股灵力既攻又守,直到数个时候后,终于破开“荒字诀”。
“荒字诀”原是是母神留下的一门心法,无需靠灵力修炼,只需血脉传承。只是开启之时需以血液滋养。相安便将它学的很好,是故如今被凌迦以同样高深的心法破开,便如同两个灵力深厚者,来回斗了数百招,终于分出了胜负。
一时间,七海中心激起万千浪潮,九天之上更是电闪雷鸣。
相安吐出大口鲜血,被强行唤醒过来。而焕金颜亦在瞬间重新溃开去,颗颗融入凌迦血液。
与此同时,髓虚岭“春江芳甸”口,凌迦留下的一成气泽因着他心法被破,消散开去。而无极崖上,等待了数万年的丝丝缕缕的魂脉聚拢起来,又因没有了锁灵渊底冤魂气泽的侵扰,魂脉聚拢得十分快速。不多时,便凝出了完整的三魂六魄,直入冰棺中女子的体内。
待白袍的真人匆匆赶到,推开棺盖,死去数万年的女子面色如生,血气上浮,慢慢睁开了双眼。
“师兄,我们成功了!”
沧炎点点头,将栖画从冰棺中扶起。
“二十二万年的努力,师兄总算将你救回来了!”
两人跃上云端,瞭望七海,栖画化出流光剑,直指七海的中心。
“阿栖!”沧炎有些迟疑,想要制止她。
“机会只有一次,纵然如今我已魂魄归位,但魔灵亦没有归来,便是法力不全,三魂六魄撑不了多久就会再度散开。趁着此间还能收拢一丝君上的气泽,且让我冒险寻一寻。不然,再过片刻,七海那些阵法摆着,靠着你我的修为,是根本进不去的。”
毓泽晶殿大殿中,流光剑因沾染了凌迦的气泽,剑气便直插进来。剑气横扫,仿若要探寻些什么。
邯穆和将将陪着咏笙回殿的皓德阻了剑气,将其逼出殿外。而炼丹房内,亦是晃荡不堪。那一面巨大的水镜呈现出迸裂之像,有浓重的怨念仿佛受到召唤,从镜中流泻开来。深檐和匀堂推开殿门,急忙施法镇住水镜,其余四人则去了昭煦台通报。
昭煦台中,凌迦因本身散了数成修为尚未复原,又强行破开相安的“荒字诀”,如今整个心法彻底被破,“焕金颜”的万千沙粒完完全全融入他血液中。莫说再度聚拢,便是连着防御都不再可能。只是到底他心性坚定,饶是如此,尚且强撑着维持清明之态,唯有心绪再难平和。他看着伏在床榻上虚弱不堪的女子,伸手测过其脉搏,待发现未伤到她根基,便扔下了她的手。
“阿……阿诺……”
已经忘了有多久,相安都不曾叫出这个名字。只是再开口时,凌迦却已经不想再理会。
他一句话也没说,亦没有再看她一眼。只挥开昭煦台大门,由着深檐和匀堂通报。两人尚未说完全部内容,他便已甩袖回了炼丹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