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为何这么麻烦,是因为无论各种兵种,但凡阵亡,家人都会领到一笔银子。
这两个镇上的民兵家人,都没见过这个,那些银子,全部进了两个镇长的腰包。
两个镇长被抓,与镇长亲近的人家纷纷避之不及,表示自己和他们没关系。但又岂是那么容易撇开关系的。
最简单的,比如付中他爹新纳的小妾何鱼,她三哥娶妻的聘礼三两银子,在以前的何家是绝对拿不出的,银子的来路不言而喻。
但凡查得到去处的,纷纷开始追究。杜菱甚至还张贴了告示,表示愿意归还脏银脏物的,酌情会轻判。
杜菱就住在浮镇镇长家中,每天晚上偷偷摸去镇长家中的人许多,就是何婆子也不例外,她足足还回来十几两银,还想要把女儿带回去。
银子收了,带人的请求却被拒绝。
这些事情楚云梨不知,她和往常一样去后山采药,正值春日,许多药材都冒了头,再加上天气越来越好,也好炮制。
这一日下山时,看到前面出现一行人,身姿笔挺,面容威严,还穿着盔甲,为首的人正是杜菱。
“小丫姑娘,我去你家中找你,听说你出来采药了。”杜菱冷硬的脸上带着一丝柔和的笑意,“答应你的,我做到了。”
他指的应该是换镇长的事,楚云梨失笑,“那时你也没答应我。”
“你说的每句话,我都很认真的记着。”杜菱语气认真。
楚云梨垂下头,避开他的视线,“吃饭了吗?”
“还没有。”杜菱转身,吩咐身后的人离开,这才跟她一起回了小院,“我带着他们巡逻,在这镇上,还有没有哪家欺男霸女?”
除了和两个镇长有关的人家,其余都都还好。
但是那些人都已经被他该抓就抓,该罚就罚了。尤其现在大街上还有官兵巡逻,“挺好的。”
他站在厨房门口,看着楚云梨端饭菜,“事情办完,我就要回去了。”声音里有些低落。
楚云梨假装没听出来,“走前别忘了给我们找个好镇长。”
见她面色如常,他到底有些不甘心,“你愿意陪我一起去吗?”
楚云梨反问,“你们军中招女大夫吗?”
女大夫肯定是不可能的,就是做饭,那也是伙夫,偌大的军营都是男人,军中严律,女人不能进。杜菱想了想,“你可以在城中开医馆。”
楚云梨失笑,摇头道,“那就算了。”想了想,她问,“你们是不是需要许多药材?比如金疮药?”
杜菱不妨她会问起这个,点头道,“确实,有时候买不着。”
她放下碗去了药房,拿出来一些,“这种你可以试试,如果可以的话,可以跟我买。”
杜菱接过,“军中要的,可不是一点点。”
“我知道。”楚云梨笑着道,“我可以种。”而且可以找人来种。“现在说这些太早,你先拿回去用了再说。”
杜菱在小院吃过饭,然后带着药离开了。等楚云梨送他出门回来,赵大丫看一眼她,一会儿又看她一眼,问,“他好像对你……我见过的男人挺多的,他对你似乎有些不同。”
楚云梨失笑,“姐姐,你想多了。”
杜菱没几日就带着官兵走了。
小镇上会恢复了平静,以前蛮族每年都会来,现在知道了是因为镇长,但换了镇长谁知道是不是一丘之貉?
所以,大家的日子没什么变化,都忙着春种。
两个镇长的家人都被押送离开,包括还在昏迷的付氏,不过她这辈子都不会醒过来了。镇长家中的下人,确定没有做过恶的,家人可以来赎回去,其中何鱼就被赎回去了。
虽然家中都称她为姨娘,但其实她就是个花了粮食带回去的女人,没名没分。付中得势,付胖子好好的,对她也宠,那她在人前自然有几分脸面,现如今,付家人人唯恐避之不及,她便什么也不是了。而且因为她做过付胖子的姨娘,想要再嫁都很难。
何老三和张落雨的婚事吹了,因为要回聘礼,两家差点大打出手,仇怨是结下了。
而赵家,赵大壮腿还在养,下地干活儿是不成的,全指着赵母,两个女儿嫁了,家中没有儿媳妇,赵母觉得家里家外的事情突然多了许多,往年还有张家会来帮忙,因为张落雨的婚事,张家对她不满,别说帮忙,现在还断了亲。她也是突然发现,赵大壮似乎什么也干不了,是个废人了。
三月,楚云梨在浮镇外买下一片荒地,请人开了荒后,去山上找了药材回来种,她自己自然是种不了多少的,得请人。
她最先请的,就是各家的妇人,春种之后,往年都是各家男人出去打短工,今年反过来了。因为楚云梨的医馆,她一开始收的是女人,后来为了避嫌,无论种药还是炮制药材,全部都只要女人,包吃,每天发八文钱。
最多的时候,能请到五六十个人,其中大半都是镇上的,也偶尔会有赵村的。
这一日,她刚刚送走一批药材,是杜菱派了人亲自来拿的,他对楚云梨有心思是真,然而她的药材很好用也是真的。
楚云梨回了小院,看到赵母时,挺让人意外的。
看到她进门,赵母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一小步,“小丫回来了。”
楚云梨皱皱眉,看向赵大丫,“怎么让她进来了?”
赵大丫满脸为难,“娘说有要事,非要见你。”
“说说吧。”楚云梨打了水洗手,面色平淡。
半晌,赵母试探着问道,“你请了那么多人干活,是不是挣了不少银子?”
楚云梨拿了帕子擦手,“你想说什么?”
她目光平淡,语气也平淡,赵母突然觉得有些难堪,但话却不能不说,“你大哥没娶媳妇,家中事情太多,小草还小,我想……我想帮你大哥娶个媳妇,但是我没银子,你能不能帮帮忙?”
“不能。”楚云梨一口回绝,“别说是要,就是问我借,那也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