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懒得猜,闭上眼睛,“我好累。”
很快,众人就散了。屋子里安静下来,楚云梨大脑中记忆喷涌而出,愤怒、不甘、怨恨、不解,情绪复杂难辨,冲击得她微微皱眉。
原身聂慕云,出身桐城,聂家在桐城中算是数一数二的富商,很是有名。
聂家虽然富贵,但却三代单传,到了聂父这里,居然儿女双全。聂夫人出身同样是富商的陈家,算是门当户对,进门后夫妻恩爱,不过几年,生下了一双儿女,聂家并没有妾室通房之流,严父慈母,聂父对儿子精心,自小就让他学做生意,女儿就娇惯了些。
本来一家子父慈子孝,很是温馨。
但在三年前,聂家夫妻出门踏春,突然惊马,马儿带着夫妻两人和车夫一路狂奔,等再找到的时候,马儿头破血流,车夫也摔死在一旁。马车撞在山崖上,成了木板,边上聂家夫妻紧紧拥着彼此,浑身血迹,早已经没了气息。
那时候长子聂慕楠才十八岁,本来当月就要和未婚妻成亲,正是春风得意之时。突闻噩耗,来不及悲伤父母的离世,先是办了丧事送走了爹娘,又安抚了才十二岁的妹妹。之后去了未婚妻晏家,言要为父母守孝,婚事须推迟,但他不愿拖累未婚妻,于是提出退亲。
晏家考虑几日之后,没有退亲,婚事照旧,再等三年也可。
桐城皆赞晏家厚道。
楚云梨睁开眼睛,看着一室精致的富贵。如今刚好三年,方才担忧不已的就是聂家长子,原身的哥哥聂慕楠。而身后那位红衣美妇,这是刚进门半个月的嫂嫂晏雨兮。
而之所以楚云梨会来,都是因这位嫂嫂而起。
桐城地处易国北边,离京都千里之遥,但却富庶无比。皆因为紧靠边上的邬郡。
邬郡男儿强壮,最喜打猎,皮毛无数,邬郡每年都想要从各处置换粮食,必经之路就是桐城。
桐城地处要塞,两边来往的商人多,城内大小富商无数,犹以聂家为最,晏家次之,其中还有陈家和杨家等等。
晏雨兮出身晏家,说起来和聂慕楠算是门当户对,她自小就享有盛名,长相美貌,腹有诗书,长到十二岁时,人称桐城第一美人。
这位第一美人十五岁便和聂家长子定下了亲事,如果和聂氏夫妻一般,应该是成亲之后鹣鲽情深,再传佳话,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门被推开,吵醒了楚云梨的思绪,丫鬟端着一碗汤进来,看到靠在枕头上发呆的主子,小声道,“姑娘,喝点汤,这是家主特意吩咐厨房做的。”
楚云梨端起,冷热刚好,一仰脖就喝了,靠回了枕头上,问,“哥哥呢?”
这丫鬟是自小伺候聂慕云的,名问玉。
听到主子问,忙道,“已经出门了,最近从邬郡来的商人挺多的,家主忙着和人见面呢。不过走前说了,回来一定会来看你的。”
聂慕楠自父母死后,和妹妹相依为命三年,本就疼妹妹,再加上这三年,情分非比寻常,可以说是彼此在这世上最重要的人。
但这份兄妹情却戳痛了新嫂子的眼,今日聂慕云的腿会断,就和晏雨兮脱不开关系。
当然了,美人都是柔弱善良的,这事情肯定不是她做的。
只是追捧美人的纨绔看不得美人伤心,主动帮她出气而已。
楚云梨腿上缠着厚厚的木板,方才接收了记忆,她看着那木板,只觉得腿疼。
为什么呢?
因为这帮她接骨的大夫,被人收买了。
要是再过两天,这骨头就该打断了重新接,要不然就要跛,若再过俩月发现不对劲,指定跛了。
重新接骨这事越快越好,想到这里,楚云梨摆摆手,“你出去吧,我想静静。”
等门从外面被关上,楚云梨咬牙坐直身子,刚断的腿真是无时无刻都在疼,当下可没有止疼的药材,除非用药睡过去。
她解开了绑带,拆了木板,已经痛得满头是汗。
一开始做任务,遇上这种时候她还会骂几句,现在嘛……已经习惯了。
楚云梨自己将腿骨扶正,重新绑上木板,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要不是一口气撑着,她早痛晕过去了。
木板绑好,她也真的晕过去了,或者说,是睡过去了。
聂慕楠知道自己妹妹怕疼,早已让大夫给她配了安神的药,喝完了就睡,比一直痛着要好得多。
一觉睡醒,外面天色大亮,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听到动静,问玉端着水盆进来帮她洗漱,笑道,“姑娘今日想吃什么?”
问完又觉失言。要知道,大夫可是嘱咐过,挺多忌口的东西,这腿骨断了,一个搞不好就跛了。主子才十五岁,婚事都未定下,所以得处处精心,忌口的东西是万万不能吃的。
这要是跛了,一辈子也就毁了!
“喝粥吧。”楚云梨随口道。
问玉松了一口气,赶紧走到门口吩咐了小丫头,刚转身,就看到有人进来,忙迎上去,“夫人,您来了。”
晏雨兮一身大红衣衫,妆容精致,身形窈窕,裙摆如水一般飞快流动,划出美妙的弧度,几步到了床前,“慕云,陈三公子在外头负荆请罪,你哥哥真要拿荆条打他……陈家和聂家是姻亲,这荆条要是打下去,后果严重。能够劝着你哥的只有你了,你赶紧看看去。”说着,就来拉她的手。
楚云梨:“……”大姐,我腿断了啊!!
晏雨兮满脸急切,一双美目似乎含泪,波光流转。哪怕是这样慌乱的模样,也是美的。
楚云梨还没说话,问玉已经上前,“夫人,姑娘身上有伤,不能这么拉扯。”
晏雨兮回过神,忙撒手后退,“抱歉,我太着急了。”
楚云梨看着她,似笑非笑道,“那是我三表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嫂嫂的表哥呢。”
太担忧太急切了。
再说,陈图敢故意把她腿摔断,本就该揍他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