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冀恩受不了这样的语气,“我有分寸!”
他本意是想说,现在他帮忙已经有了分寸,不是随便出手帮忙。
“你何时没分寸了?”楚云梨反问,又看向白青,“来酒楼为了什么?”
白青有些紧张,咬咬唇,眼圈红了,“我爹病了好久,药喝了不少却不见好,我家中没有银子了。于是……就想到酒楼先支一些银子拿药。”
金子低声道,“此事奴婢听说过,老爷出身贫寒,平时待人和善,对着菜农也好说话,凡是家中手头不便的,都可以先问酒楼支银子,之后再用菜抵上。”
楚云梨嘴角微勾,“既然是有先例,去找掌柜来。”
楚云梨找人,掌柜来得飞快,听了白青的话后,微微皱眉,看了看东家夫人,还是道,“白姑娘,据我所知,你家中的菜全是你爹种的,既然他病了,那往后这菜就不一定……”
“我爹一定会没事的!”白青打断他,还有些气呼呼的。
掌柜见楚云梨并不生气,心下也有了底,“白青姑娘,实话不好听,但这确实是事实。你爹生病,酒楼和他做了这么多年生意,不提东家,就是我也非常痛心,真心希望他能痊愈。”
“但我本人再痛心,我做了这酒楼掌柜,便得对酒楼的账目负责,否则就是辜负了东家的信任。也是对我自己的不负责,我家中上有老下有小,全靠我这份活计养活……”
絮絮叨叨说了半晌,耐心倒是足够,可惜就是不松口。
掌柜越说,白青的眼圈越红,到了后来,已经哭了出来。
田冀恩皱起眉,“杨叔,能不能先把银子给她,日后就是她爹……还不上菜,也还不了银子,这份债,我帮她还。”
也就是说,他帮白青担保。
楚云梨轻嗤一声,“这就是你的有分寸,天下掉下一团债?好在你是酒楼的大爷,要你是普通菜农,只怕你得带着一家子不知道要白干多久。”
“你有没有心?”田冀恩大声道,“银子能换得到人命?”
楚云梨丝毫不惧,“天底下可怜的人多了,你救得过来?再说,做事要量力而行,不要拖累家人。你今日红口白牙一碰,最后还不是你爹帮你理了这笔糊涂账?就你这样的做酒楼东家,只怕不要两年就全部败光了,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败家子!”
田冀恩气得胸口起伏,却又找不到反驳的话,好半晌才道,“你出生富贵。高高在上惯了,又怎会知道许多人为了一两银子奔波劳碌?”
本来的余青琳兴许不知道赚银子艰难,但是楚云梨肯定是知道的。
不过,也没必要告诉他。
楚云梨摆摆手,“你跟我凶什么?这银子又不是我出。”
田冀恩也回过神了,看向掌柜,“杨叔,你就看在我的面上,帮帮她,好不好?”
掌柜一脸为难,“大爷,不是我不帮,这账目都是有数的,实不相瞒,白兴达的病我听说过,甚至还找了帮他看病的大夫打听过,实在是……要是他就是小毛病,不用您,我肯定已经借给白姑娘了。借出去,根本还不回来!”
最后一句,说得无比笃定。
白青面色惨白,“你胡说八道!我爹根本不会有事。”
掌柜有些不耐烦了,“白姑娘,这不是声音大你爹就能没事的。”
白青有些崩溃,后退一步,“那我爹帮我酒楼这么多年,你们就不能帮帮他?”
掌柜叹息,“白姑娘,做人要讲道理,你爹确实给酒楼送菜多年,但酒楼也没白要他的菜啊,说句难听的,要不是你爹给我们酒楼送菜,你也不至于连种菜都不会!”
几乎就是明摆着说,白青之所以会好过,皆是因为酒楼稳定的收白家的菜。
这么一说,还真说不上菜农和酒楼之间谁帮了谁。
掌柜掏了个荷包,“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收着吧。”说完,对着楚云梨一礼,“夫人,那边还有事,小人先告退。”
掌柜想要走,却被人拦住。
看着面前一脸严肃的田冀恩,掌柜一脸苦笑,“大爷,我是真不能帮了,您也别为难我呀!算小人求您还不成吗?”
刚好伙计在外面叫,抽了个空,掌柜飞快就溜了,几乎是落荒而逃。
掌柜溜了,田冀恩还追了一趟,很快又回来了。
白青已经哭得不能自已,扶着桌子站不稳一般。田冀恩一个箭步上前把人扶着,“别哭,你爹一定会没事的。我帮你想办法!”
楚云梨一直没出声,闲闲喝茶,田冀恩余光看到,有些不忿,“你有没有一点同情心?”
楚云梨摆摆手,“赶他们出去。”
田冀恩转身就走,临出门前再次回头,本意是想问她借,但对上她冷漠的目光时,觉着就是开口,她也不会借。
干脆转身!
但白青注意到他的目光后,却怎么也不肯挪步了,转身几步,奔到楚云梨面前后,“噗通”跪下,“求夫人救救我爹!”
楚云梨垂眼看她,还没说话呢,田冀恩已经上前拉她,“她铁石心肠,求也没用。”
楚云梨不理会他,只问地上的人,“若是你爹救不回,你想怎么还?”
白青眼圈更红,“我给您做牛做马……”
看着她通红的眼,楚云梨点头,“想要我帮忙也可以,你签了卖身契,我就帮你。”
“卖身契?”田冀恩和白青异口同声,一个惊讶,一个愤怒。
愤怒的田冀恩上前,“不愿意帮就算了……”
楚云梨皱眉,伸手一指,“把他拖出去!”
等田冀恩出去了,屋子里总算是安静下来了,而白青也考虑了半晌,深深磕下头去,“求主子救救我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