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双兰是认识四人家中所有人的,偏偏今日沈秋全带来的女人不是他夫人,而是外室。
楚云梨来了后之所以会气氛尴尬,是因为梅双兰看不惯沈秋全如此。因为在她看来,沈秋全妻子为他付出良多,他不应该瞒着妻子在外头有人,也不应该带到她们面前来。
梅双兰和沈秋全妻子杜氏关系不错,她这么想,也就直说了沈秋全的不对。
于是,就成了她来时的模样。
“你这人……”李氏叹气,“我是好心好意劝你,不听就算了。我那个嫂嫂表面上和你好,私底下还不知道怎样呢,你倒是对她真心实意……”
楚云梨没理会,打开门走了出去,再次回到那屋中坐下,黎右志拉了拉她,“给林姑娘道个歉,大家都是朋友,别闹得这么僵。”
楚云梨拂开他的手,冷哼一声,“我偏不!”
“你怎么这么犟?”黎右志有些恼了,靠近她低声道,“你管人家的事做什么呢?沈三兄愿意找谁那是他的事,把人带到我们面前是不见外的意思,你这样多不好。”
楚云梨偏头,说出了和上辈子梅双兰一模一样的话,“你若是外头都是这种朋友,我宁愿你没朋友。你若和他们来往多了,兴许会变成和他一样的人。”
说完,和上辈子一样,她起身,道,“还是那句话,我这个人虽然出身不高,却也有自己的坚持,不与做外室的女人一桌吃饭。”
楚云梨出门后顺手带上了门,并没有立刻离开,站在了门口,听着里面黎右志替她致歉,然后众人开始推杯换盏。
她下楼后,循着记忆回了黎家,拿细布衣衫换下了身上的绸衫。
梅双兰在黎家是不用做粗活的,因为她要从早到晚的绣花。绣花这活细致,手指不能粗糙,要不然就带毛了绣线,绣品会有瑕疵。所以,无论成亲前还是成亲后,梅双兰都是从来不操持家务的。
今日的席面是黎右志请的,想要商谈一下进京事宜,比如启程的日子和路线,这边去京城,可以走水路,节省一半的时间,但是得多花一倍的银子做船资。
坐下后楚云梨顺手拿起绣线开始理,脑中思绪万千,门被人推开,黎母走了进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楚云梨摇头,“没意思,还不如回来绣花。”
黎母也没多问,转而道,“本家那边有个小子,爹娘都没了,怪可怜的。”
楚云梨眼皮都没抬,黎母看不出她的神情,试探着道,“那个孩子今年都十四岁了,小时候你们叔伯给过他几顿剩饭,现在得空就去帮你叔伯劈柴,很机灵,也知道感恩,我就想啊,不如……让他陪着右志去京城?”
关于这件事,其实早就已经商议过了,梅双兰家中还有两个弟弟,大弟梅双平今年也是十四,已经跟着夫子读了七年了,就等着过两年下场。这一次依梅双兰的本意,是想要弟弟跟着一起进京,不为别的,只是想要他多见见世面。
落城这边,只要不是太穷的举人,进京赶考都得带个书童。她想的是反正得多一个人的花销,还不如带自家人!
若是以后弟弟考得中,此次就当认个路。若是考不中,这辈子兴许也就这一次去京城的机会了。
早就商量好的事情,黎家母子都答应了的。
今日又拿出来说,自然是有用意的。
楚云梨皱眉,“不是早就说好了带双平的?怎么又冒出来一个亲戚?”
黎母的面上就露出几分不好意思来,“那不是……我平时爱喝酒,昨天回娘家,黎家那边好多人也来了。都夸右志是举人,他们在我娘家人面前夸,我觉得很有面子,别人一劝,我没忍住就多喝了几杯,你几个叔伯提及那孩子跟去的时候我喝多了,脑子都是懵的的,顺口就应了,那么多人都听见了,当时那孩子也在,你说我若是改口,多没面子?那孩子也得失望不是?”
楚云梨没接话,因为她知道还有下文。
果然,黎母又道,“我想了想,你弟弟也是读书人,以后也是秀才,做个书童屈才了。再说去京城路途遥远,花费不少。他和右志一起,右志也不能真把他当书童使唤对不对?”
“这花了书童的银子,右志又没落到实惠……听说你爹娘给你弟弟备了不少银子,这一次去京城,他们有没有准备啊?”
意思很明显,梅双平若是要跟去,梅家那边就得拿银子过来凑盘缠!
上辈子的梅双兰确实回去商量了,梅家双亲都是明理的人。也觉着一文钱不给是占了黎家的便宜。商量到最后,梅双平是凑了一份银子跟去做书童的,书童是打理杂事跑腿的,要不是看在自家人,谁会做这样亏本的事?
这辈子嘛,楚云梨理着绣线,眼皮都没抬,不疾不徐道,“我爹娘那边的银子没有多的,双平去京城,是看在夫君的盘缠是我绣花赚出来的份上,既然他不能占我这个姐姐的便宜,那就让这个亲戚去。”
想要梅家出银子,别说门,窗户都没有!
第479章 我是正室二
儿媳这样干脆就放弃了,黎母有些愕然,且那番话她听完也有些不自在。
因为黎右志去赶考的盘缠,确实是儿媳绣花赚出来的,走的时候甚至还得去绣楼那边提前预支一些。这也是早就商量好了的。
黎母不自在的动了动脚,“双兰啊,我其实也想双平去,但这不是没办法嘛,你就存了四十两银子,加上绣楼那边支出来的,若是两个人花,肯定就紧巴巴的,要是走水路,那去了京城兴许租院子的银子都无,还不知道怎么办呢。我也是心疼右志和双平……”
“我也心疼。”楚云梨叹息,“但我就这能力,这些年来只赚了这么多,总不能去偷吧?”
其实到了黎右志如今的位置,偷摸抢之类的事情若是发生在他身上,那等于亲手斩断自己的光明路。
黎母哑然。
不待她再开口,楚云梨叹息道,“既然您觉着双平跟去两人都会受委屈,那就带您说的那个亲戚。”
她丢下绣线起身,“就这么定了,我现在就回去跟我爹娘说。”
说着,不顾黎母叫她,立即就出了门!
梅家就住在这条巷子,走过去也就几息,推开门就看到院子里梅双平正蹲在梅父边上,兴致勃勃的看着他手中的竹篾。
梅父长得好,近四十的人还斯文俊秀,曾经也是读书人,某种程度上来说,会女红的梅母会嫁给他,就是看中了他读书的天分。
但这人,有时候光有天分还不够,得有运气。梅父在考县试的前夕,因为坐马车时人太多,被人挤了下去,就是那么巧,马车轮子从他脚踝上碾过。脚跛了,从此,再不能参加科举。
看到楚云梨进门,父子两人都有些惊讶,“怎么回来了?”
因为梅双兰平时忙着绣花,哪怕娘家就几步路也不常回来,也难怪父子俩这样惊讶。
如今楚云梨成了梅双兰,被这么一问,也觉得自己过分,“没事……是有点事。”她眼神落到梅父手中编了大半的竹篮子上,这个应该是为了让梅双平进京特意编的。梅父那样斯文的人,拿着竹篾编着,总觉得有些不搭,但他做得顺手,又觉和谐。
她看着梅父手中的竹篾,丝毫犹豫都没有,道,“方才婆婆说,这一次夫君进京城,她想要让黎家的亲戚跟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