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远烈被父亲训斥后,勒令在家禁足思过。
其实他觉得自己委屈,早前还没有拿休书的时候,夫妻两人之间明明就是吵架,他也真没有和陈氏有亲密的关系。后来拿了休书,某次他去探望母女两人时,陈氏为了感谢于他,亲自下厨做了饭菜,他郁郁之下多喝了两杯,酒醉后再醒来,就是在陈氏的床上。
明明就是个意外!
陈氏本来就没去处,和他有了关系之后,方远烈自觉更应该照顾她们母女。这事情他还没想好怎么跟婉娘解释呢,她那边已经找了新人。
说不要他,真就把他丢下了。
方远烈被禁足,方家夫妻再次上门请罪。
陆成富这一回见了,方父先是请罪,然后道,“我们两家成为亲家,确实是方家高攀,远烈那孩子性子直,心思简单,对待婉娘一片诚挚,若是就这么断了他们之间的姻缘,未免也太可惜了。远烈是你女婿,那就是你自己孩子,该训就训,气急了打一顿也是可以的。但不能放弃他了呀……”
方父说了许多,总结起来就是:方家还是很想挽回这门亲事,要是陆家接纳了方远烈,那他以后就是陆家的儿子。
陆成富坐在上首沉默听着,道,“我没兴趣替别人教儿子。远烈性子确实直,端着我陆家的碗,每日都要嫌弃婉娘几次,嫌她不够温柔贤淑,不够善良大度,以前他们夫妻感情好便也罢了。如今婉娘想要回头,我是万不会再让他嫌弃我女儿的。”
方家夫妻面面相觑,再没想到方远烈私底下居然会嫌弃陆婉娘,方父反应也快,立即解释,“他以后绝不会了!若是真有,交由你处置,方家绝无怨言!”
“晚了!”陆成富示意管事添茶,“我陆家子嗣单薄,岚城中所有人都知道,我之所以招赘,就是想要生一个孙子承继我陆家偌大家业,婉娘和远烈成亲四年,两人之间连个丫鬟都没有,我陆府干干净净,他们俩身子康健,但愣是丁点喜信都未传出,要不是看两人是感情深厚,我舍不得女儿伤心,早已让他们分开了。”
“方老爷,远烈性子直爽也好,两人之间有误会也罢,无论因为什么,事情已经到了今天这步。为了我陆家子嗣着想,我万没有回头的道理!”
“此事,不必再说了!”他端起茶杯喝茶。
端茶送客了。
方父哪里甘心,陆成富也不是那有耐心时时刻刻愿意见他的人,今日要是就这样离开,这门亲事就再无挽回的可能了。陆成富明明白白说了,陆婉娘生下来的孩子会承继陆家大片家业,若是这个孩子有方家血脉……想到这里,他有些急切起来,“如今府上留的那位柳二少爷,身子单薄,凭他怕是不能让陆姑娘有孕的。”
要说为了子嗣,陆成富就不应该留下他。
陆成富都端茶了,没想到这两人还不识趣,听方父提及柳绍,他有些恼,虽然他也不喜欢柳绍,但他做事哪里轮得到方家指责?
以前方家是姻亲,方家说话他兴许会考虑,如今方父这语气,凭的什么?
“婉娘喜欢!”陆成富一脸严肃,“我女儿喜欢就行,就如她当初喜欢远烈我也可以迁就一般,今日她喜欢柳绍,我便也能忍受。”
方家夫妻彻底没话说了。两人心里都清楚,这门亲事,确实毁了。
眼看陆成富怒气勃发,两人不敢再留,飞快告辞出门。
方父在马车中气得胸口起伏,回家后直奔方远烈的院子,看到他在院子里喝茶,一派悠闲模样,顿时气冲脑门,“逆子,你还有兴致喝茶!婉娘是陆家女,你不好好伺候着还嫌弃,老子就该赶你出去知道一下人间疾苦……混账玩意儿,早知道养你一场会弄成这样,当初生下来就该把你掐死……”
方远烈有些懵,“以前我回家来,你们不也说婉娘娇纵……”
早前方家夫妻确实抱怨过陆婉娘娇纵,儿子入赘不知要吃多少苦的话……方父气急,“人家偌大家业,有娇纵的本钱!你有什么?凭着她对你的一片真心么?三天两头的嫌弃,难怪她要休了你,废物!”
不提方家的鸡飞狗跳,楚云梨站在正房外把陆成富的一番话尽数听入耳中,胸口一片酸涩,这是陆婉娘的情绪,她伸手抚了下,避开了出门的方家夫妻后才进门。
“爹。”楚云梨微微一福。
陆成富放下茶杯,摆摆手,“坐吧。”
“方家我帮你拒了,你还是早些找个靠谱的成亲,给我生个孙子要紧,现在岚城中多少人暗地里笑话我陆家后继无人,说我陆成富做生意没良心,老天爷惩罚我……”
提及子嗣,陆成富一肚子憋屈,他做生意真没到那份上,陆家的家业越来越多,明明就是他费劲挣来的。平时外头那些人暗地里的酸话他也不理会,但到了这会儿,实在是忍不住了。
楚云梨伸手抚上肚子,“爹,我有事想和你说。”
陆成富话被打断,也不生气。深呼吸一口气,整个人颓然了些,端起茶杯,“说吧。”
他不甚在意,不觉得女儿有什么要紧的事。
楚云梨摸了摸肚子,道,“爹,我可能有孕了,您还是去柳家下聘,赶紧筹备婚事吧。要不然……以后孩子出生得推说成早产,好说不好听。”
“噗……”陆成富刚喝进去的茶水瞬间喷出,他却顾不得擦,整个人跳了起来。
真的是跳了起来。
跳起来后几步到了女儿面前,惊疑不定地打量她肚子,嘴角已经忍不住勾了起来,想要扶又怕碰着,欢喜得背着手围着女儿转圈圈。
算算时间,方远烈已经离开三个多月了。
如今女儿这肚子还未显怀,那这个孩子哪来的?
方远烈离开近二十天才回来那拿休书,休书递出半个月后,一直就是柳绍陪在女儿身边……陆成富脸上的喜色收敛了些,一句话脱口而出,“就柳绍那个病秧子?”
楚云梨点头。
陆成富面色复杂起来,成亲四年,他无时无刻不在盼着女儿有孕,以前方远烈虽然是个书生,但身子骨不错,平时着凉都少,就这,一年又一年,女儿都没能有孕。害得陆成富都以为真是他赚银子太多才没能儿子和孙子。没想到柳绍一个病秧子陪在女儿身边不过两个月,就能有孩子了?
想到什么,陆成脸上的喜色尽褪,怀疑地看着楚云梨,“你不会想要成亲诳我吧?大夫都没请,你怎么知道有孩子了?”
楚云梨清咳一声,当然不能说自己把的脉,“我那什么迟了两天了。”
陆成富想要孙子,女子这些隐秘他都跟大夫打听过,尤其他自己折腾不出孩子后,特意找了大夫给女儿调理身子,自然知道楚云梨口中的意思,他扬声吩咐道,“请康和堂的大夫……请府中的李大夫来。”
康和堂是城中最好的医馆,请来后虽然安心,但现在这也不合适。还是府中客卿好,至少嘴严。
陆成富背着手在屋中转圈圈,面色慎重,时不时看一眼女儿的肚子,看他模样,似乎更发愁了。
李大夫来得很快,把脉半天,他自然知道喜脉对于陆家的重要,沉吟了下,道,“喜脉还不明显,再过上几天才稳妥。”
要不是喜脉,绝不是这话!
陆成富的嘴角不自觉裂开,勉强忍住,抿唇问,“真是喜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