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先是惊讶,随即大喜,参加秋闱以后要是得中,那可就是举人老爷,能做官的那种。自己女儿就是官夫人了。
想到官夫人,张母有些忧心,她还没见过哪家的官夫人脸上顶两个疤呢。
算了,不一定能中,就当去府城见识一番。
婚事定下,众人议论纷纷,这日午后柳母又上门来,“盼盼想要见你。”
在这即将完婚的紧要关头,张母有些不想女儿去见,伤成那样,谁知道她会不会发疯?
万一伤着了,婚事还怎么办?
于是,楚云梨就没去。
张母对于女儿的乖巧很是欣慰,又叹息,“要是你的脸没受伤就好了。”
楚云梨眨眨眼,走到一旁备两洗手的盆边,将脸上的黑膏药一点点洗去,露出本来白皙的肌肤来。
张母先是疑惑,待看到她完好的脸时,瞪圆了眼睛,又惊又喜,上前伸手小心翼翼地摸,手指都有些颤抖:“真好了?”
楚云梨对着镜子照了下,“好了。”
白皙的肌肤落在张母眼中,只觉得做梦一般,眼圈一热就落下泪来,将女儿揽入怀中,“挺好……挺好,我这就放心了。”
张宛雅嫁给秀才一事,落在外人眼中是顶顶好的亲事,豁达的人当然会真心恭喜,有那心眼小的人,难免说些酸话:秀才在意名声,大抵是不好意思退亲,嫁了后几天就被休回来才是丢人!
——就没见过秀才娘子脸上有两块疤的!
——男人爱俏,这女人长得丑,谁会喜欢?就算不休,以后也会纳妾……
张母哪怕不想听,也有那好心人专门告知于她,实在是煎熬。
楚云梨擦干了脸,又把药膏涂上。
张母疑惑:“怎么还涂呢?”
“就剩这么点儿了。”楚云梨端起装药膏的罐子给她看,“不涂浪费。这药挺贵的呢。”
提及药,之前张母之所以容忍女儿“胡闹”,则是因为那些药女儿都没问她要银子,大概也不贵。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张母有些不自在,“我也不知道你这药的效果那么好,早知道我就拿银子给你了。”
“不用。”楚云梨对着镜子仔细上药,头也没回,“我也是不知道这药效果如何才没跟你们说,怕万一无效你们会失望。还有,之前我绣花赚的那些银子,就当是我孝敬你们二老的,以后你们就自己留着花。千万别给了人,谁有都不如自己有,使着方便!”
“那不行。”张母立即道:“你的就是你的,等我给你置办了嫁妆后,剩下的都给你压箱底。虽然不想承认,但咱们张家确确实实是高攀,这嫁妆自然是越丰厚越好,不能让你婆婆低看了你。”
好多人家女儿在成亲前赚到的银子,都会用来补贴兄弟。张家这种做法才是少数。
那些是张宛雅赚的,楚云梨一分都不会要,她回身,“就按我说的办。至于嫁妆,一会儿我给你三两银子,就依那个置办,能办多少就多少。”见张母还要再说,她继续道:“娘,我这儿还有些银子,足够压箱底,这么定了!”
她声音低了下来,“我也想孝敬你们,能有你们这样的爹娘和兄长是我的福气,我很幸运,也很感激你们。”
这是张宛雅想要说的话。
张母眼圈一红,抱紧女儿,“宛雅,我舍不得你。”
楚云梨回抱住她,拍着她的背,“我只是嫁人,以后我还能经常回来。你要想我了,也可以去余家看我。”
在张母看来,女儿这确确实实是高嫁,高嫁的姑娘哪儿那么容易回娘家?娘家人去得太勤,给她添乱不说,也会让她夫家低看了她。
张家这边不舍得嫁女儿,沈家和徐家的婚期也定下了,就在五月底。
这两位秀才都是年轻有为,同样双喜临门,两人的岳家简直一个天一个地,难免被人拿来比较。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张家备好了嫁妆,五月初八那日,张福把妹妹背上了花轿,仔细嘱咐妹夫好好照顾妹妹云云。
余长枫心里美得不行,脸上的笑就没落下过,拱手道:“以后我肯定好好照顾宛雅,要是我对不起他,舅兄尽管来揍我。”
说是这么说,可谁敢揍秀才呢?
当然了,敢不敢揍是一回事,余长枫在大喜之日当着众人的面表态,给足了张家人面子。
余家的亲戚不多,来的好多客人都是读书人,一阵善意的起哄声中,她又一次嫁给了他。
新房中,喜婆将称杆递给余长枫,笑呵呵道:“盖头一挑,称心如意!”
余长枫挑开盖头,露出里面的盛妆之下带着妩媚的芙蓉面,他先是一怔,对上眼睛时,后怕道:“吓我一跳,我以为娶错人了呢。”
边上喜婆看到新嫁娘容貌也是一惊,听明白新郎官的话后,面色一言难尽。
众人都知道张家姑娘脸上有两块疤,受伤之后更是用黑乎乎的药膏擦了脸,喜婆自己也亲眼看到过几次。真是看一回怕一回。偏这位新秀才不怕,乐滋滋把人娶进门不说,发现佳人恢复容貌,竟然还怕换了人?
听他的话音,要是换了人他还不依了!难道面前这个容貌美艳的姑娘,还比不上那个两块疤的?
楚云梨浅笑,“我那是药膏,现在疤退了,也就不用继续擦药了。”
余长枫瞄了两眼,清咳一声,“我有些不习惯。”
喜婆:“……”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楚云梨笑容不变,“那你得尽快习惯,我可不喜欢脸上两大块药膏。”
“好。”余长枫眼神柔软,温声道:“咱们喝交杯酒吧。”
婚事一切顺利,外间宴客时,还有好多人觉得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当然了,余长枫是鲜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