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夫人拿陈家无法,就开始埋怨儿子:“早让你定亲,你定了哪有这些事?”
常痊不满:“我未婚妻是婉华,要是不换人,我肯定娶了。”
说起袁婉华,常家人都有些沉默。当真是搂到怀里的金娃娃都飞了,如果一直不属于自己倒还容易想得开,偏偏她曾经是自家的,只一个晃神,就成了别人家的。
不说袁家的那些铺子庄子,只陈家赔出去的五千两就不少,每每想到,常夫人就悔得不行。
和袁婉华比起来,面前的李香雨又算什么?
尤其今日陈家给常家这么大一个教训,常夫人看她就更不顺眼了。
送走吧,不行!
不送走吧,她又没那胆子杀人!
放在跟前也太憋屈了,常夫人左右为难:“你们说,让她怎么办?”
常痊冷哼一声:“让她做粗使丫头!”
没人有异议。
李香雨却大大松了一口气。
她就知道,常家应该不会杀她,怕陈家再拿她来说些有的没的,也不会把她送走。做丫头,总比在外毁了名声或者落到那些污糟之地要好。
很快就有人来把她带走,然后把她丢到了一个破烂的屋中:“从今日起,你每日早上去各个院中收夜香,然后倒去外头夜香的马车中,回来把马桶刷了。午后去药房碾药,不许偷懒。”
听到倒夜香,李香雨惊呆了!
她不知道哪里出了错,听闻自己是陈家女,她推了周家的亲事,怕毁了名声,绞尽脑汁想出了提高聘礼的主意。其实在周家真的拿出十五两时她是有些动摇的,但到底敌不过心里那份想要过好日子的心。
所以她到了陈家。
得了常家的亲事,她其实期待了好久,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荣华富贵的下半生。可没想到成亲之日常家会送她那么大一份礼,也怪她在乡下长大太过单纯,所以当时就憋不住闹了出来。
在那之后,她就开始走下坡路。
早知今日,成亲那日她就不闹了。或者,回到村里后找一个老实的人家嫁了,更或者,回到陈家后她没有眼高于顶,随便找一户殷实的人家……都不会落到今日进退两难的地步。
千金难买早知道。
她不想倒夜香,可若是不倒,逼急了常夫人,想要让一个小姑娘消失的法子太多太多了。她不敢赌!
……
转眼到了六月,天气炎热,酒楼中推出了许多消暑的汤品,本来夏日里许多人胃口不佳,酒楼生意多多少少会受些影响,可有了这些汤品之后,生意反倒更好了。
袁婉华最近才把那些铺子整理出来,得了空后,她倒有些想去狱中。
试探着把这个想法跟婆婆一说,没想到她极力赞同。于是,翌日早上,婆媳二人坐了马车去了县衙大牢。
大牢中的气味不好,尤其这是夏日。袁婉华刚进去时,险些被那浓郁的味道闷得吐出来。
因为她捐了铺子的缘故,看守的人很是客气,亲自将她们带到了陈夫人的牢旁。
陈夫人自己住一间,正缩在角落中瑟瑟发抖。看守低声道:“她进来换了好多牢房,都住不长。那些人听说了她做的那些事后,对她都很不客气……”大概怕两人误会,他解释道:“这些女人关进来许久,脑子都有些不正常,打她与其说是看不惯她的恶毒,不如说是找借口发泄。咱们县衙地方有限,不可能单独住,也是昨天有个杀人的老妇人死了,才腾了一间给她。”
袁婉华含笑:“多谢大哥。”
看守笑了笑,退了出去。
袁婉华蹲在大牢门口,喊:“夫人?”
陈夫人闻声回头,满脸脏污,头发散乱,身上衣衫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看到婆媳二人,似乎恍惚了一下,感慨道:“是你啊!”
袁婉华可没有装母女情深的意思,那太勉强自己了,她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思:“我来看看你过得有多惨。”
陈夫人:“……”
“说起来,你还是第一个来看我的人。”
婆媳二人都颇为意外,袁婉华脱口问:“大哥没来看你?”
陈夫人默然。
楚云梨笑道:“这证明你做人很差,不说别人,连你亲儿子都不可怜你。兴许还怪你毁了他富贵的日子。”说到这里,她恍然大悟,道:“陈家的现状你可能不知道。他们为了赔上这些年的租金和盈利,把陈家的宅子和铺子都卖了,甚至你两个出嫁的养女都被陈老爷追回了嫁妆……”
陈夫人默然听着。
楚云梨兴致勃勃:“你知道他们住在哪儿吗?”
陈夫人动也不动:“住在哪儿?”
“住在你儿媳妇的陪嫁的庄子里。”见她松口气,楚云梨兴致勃勃继续道:“只是大抵住不长了,因为你儿媳在搬出去后就悄悄回了娘家,你儿子天天跑去林家外头求见,却一直被拒之门外,前两天还晕倒在大门口。”
陈夫人还是动也不动,只是放在地上的手抓得越来越紧。
“就算他晕倒了,林家也没有接他进门,反而把他送去了常家医馆。”后来被常家讹诈了一笔银子,两家闹得沸沸扬扬……陈婉华不想说这些,问道:“你后悔吗?”
悔!
早在衙差上门时,她就后悔了。
这些日子住在狱中,被人谩骂,被人毒打,那些人都说她恩将仇报的畜生,还有人说畜生尚且知道报恩,她连畜生都不如……陈夫人在牢中这些日子,愈发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