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夫人眉心越蹙越紧,气不打一处来:“我早说了让你别和那女人来往,你倒好,还给她送孩子,送孩子也罢,你还把孩子弄丢了,你是要气死我!”
常痊认错:“娘,你想打我骂我都可,咱们先把孩子接回来再说,行不行?”
想接孩子,得拿银票。
常夫人肉痛得不行,外头常父进来,一脸严肃,应该是在门口将这些都听到了。冷着脸道:“先拿银票,把孩子接回来!别的以后再说!”
他的话常夫人不敢反驳,很有些不情愿地拿了一叠百两的银票,忍不住问:“咱们能不能报官?”
父子二人都不赞同地看着她。常夫人振振有词:“孩子丢的时辰和陈香雨出去的时辰差不多,肯定和她有关,她一个人没那么大胆子,应该与陈家有关,只要找到了他们,孩子就找到了。”
不得不说,常夫人真相了。
常家父子也觉得这个可能很大,但是孩子在人家手中,他们赌不起!
常父拿了银票,带着儿子连夜出城接人,临走前嘱咐道:“无论如何都得先把孩子接回来,报官的事以后再说。”
父子二人带着人离开,常夫人心里肉痛,堵心得饭都吃不下,一咬牙:“备马车,我要去拜访知县夫人。”
知县大人的母亲有心疾,一直靠常家医馆中大夫调养,两家来往频繁,还算亲近。在常家父子出城后不久,衙门那边知县大人亲自带着二十个衙差,一路也出了城门。
城外的十里亭,陈家父子换了一身布衣,脸抹得漆黑蹲在草丛中,包管亲娘都认不出来。
身后的半山腰处,李香雨带着孩子坐在石头上,她的任务简单,只要哄得孩子不哭就行。
楚云梨则在不远处更高一点的地方,看着这边的动静。她一直找人盯着陈家和常家,还没怎么动作呢。这俩家的仇怨越结越深,竟然到了偷孩子讹诈的地步。
那边陈家父子送信时,她就已经到了城外看着几人了。
陈少爷紧紧捏着手中的匕首,他胳膊上被划伤了一道,是拿到匕首后无意中划的,还顺便抹了一些在孩子的银镯子上。父子二人眼睛眨也不眨,从枝叶缝隙间紧张地看着城中来路。
终于在天色朦胧时看到了常家父子的身影,常痊还记得信上所说,让他自己上前。
所以,他接了银票,自己走近亭子中。
亭子的中间被石头压着一张纸,上面同样歪歪扭扭的字迹:放下银票,孩子在西山半山腰处,将人全部带走,否则孩子小命危矣。
常痊左右观望,见四处无人,这银票轻飘飘的,万一被风吹走或者被人顺手牵羊……若歹人拿不到银票以为他没给,又跑去伤害孩子,他找谁说理去?
踌躇再三,还是决定按照纸上所做,将银票压了,然后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没多久,常家父子半信半疑往西山上挪。
等人一走,陈老爷立即从草丛中出来跑去一把抓了银票,道:“走!”
陈少爷再不迟疑,也跳出来,父子二人直奔往府城去的道路,那边备好了马车的,压根就不想管山上的李香雨。
李香雨看底下的人就像是看蚂蚁,天色昏暗后更是什么都看不清,她抱好了手中孩子,想着若是那父子二人不来找她,她就把孩子护好,只希望常家看在孩子毫发无损的份上不要苛责她。
越想越觉得可行,李香雨在村里长大,虽然后来命途坎坷,但到底没见过真正的坏人。与其在这里等着,不如自己主动把孩子送回去!
如果她老实等在这里,在常家看来也是同伙,最好是她千辛万苦地把孩子“救”回去!
既然打定主意,接下来就是下山的路线了。往城门的方向肯定不行,不能直冲十两亭,干脆朝府城方向,先躲开陈家父子,再想法子进城还孩子。
抱起孩子,她再不迟疑,城门在右边,她一路往左边下去。
如此一来,常家父子扑了个空,没找到孩子,却听到底下有马儿嘶鸣声,这个时辰在这地方,肯定没有人,这马儿……兴许就是歹人的!
一行人气急败坏,直接奔下山,刚好就是李香雨下山的方向。
听到身后有人追,李香雨心里顿生不好的预感,她是想把孩子还回去的,可是如今她这怎么看都像是偷孩子跑……不能被抓住,要不然说不清!
她拼了命的往山下奔,后面的常家父子听到前面有动静,追得愈发迅速。
就在即将靠近山路时,山林坡度太大,李香雨脚下一滑,直接摔了下去。
摔下去时,她下意识抱紧了手中孩子,官道旁边之前开路时靠近山的那面挖出了丈许高。李香滚下去之后,去势不减,滚到了官道上。
恰有马车疾驰而来,李香雨看在眼中,急在心上,她浑身疼痛,压根动弹不得。干脆闭上了眼。
马儿一脚踩上她的大腿,又一脚踩上她的肩,马车过来,因为她躬身趴着,怀中还有个孩子,马车底直接刮在了她背上,却刮不过去,一阵剧痛袭来,然后,一声巨响,马车翻了。
陈家父子奔着逃命而去,看到路上有人时,根本反应不及。还没想好辙,马车已经翻了,父子二人都摔得七荤八素。
恰在此时,山上常家父子带着人终于赶到,看到面前一片狼藉,还愣了下。
马车散架,马儿挣脱了缰绳,已经跑没影了。
地上李香雨紧紧护着孩子,背上一片血肉模糊,似乎已经晕厥。
有孩子的哭声从消瘦女子身下传来。常痊想也不想上前去翻。这个时候天色渐晚,离得远压根看不清谁是谁。
陈家父子摔得七荤八素,却还记得逃命,刚刚爬出马车,刚好碰上带着人赶到的常家父子。
陈少爷当时心里就俩字:“完了!”
余光看到那边半身血肉模糊的李香雨,恨得眼眶充血,要不是她坏事,父子二人早已在几里开外,怎么会被追上?
破罐子破摔,反正都是坐牢,他捏着手中匕首就扑了过去。
李香雨已经没了知觉,动也不动,陈少爷身上有伤,这一刀是下了狠劲的,一刀扎下,没入大半。传来的却是属于男子的闷哼。
陈少爷睁眼一瞧,朦胧中,只看到那料子是属于男子的青色长衫,还有隐隐的药香传来。
那边常父万万没想到陈少爷从马车中爬出来居然会跑去扎儿子,见状上前狠踢了他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