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长福掰着指头算了下,发现这马车一坐,又去了一斤肉。
赶在小叶氏出声杀价之前,她开口道:“两个小的孩子可以不给。”
陈长福顿觉自己占了大便宜,招呼着一家人马车。
柳子安很有些不解,他是知道母亲不喜欢陈长福一家人的,不明白为何又要让他们来了。楚云梨自有打算,让柳子安坐在自己边。
果然就听到里面的小叶氏感慨:“好贵啊,还不如坐牛车呢。还好只收我们三个人的铜板。”
陈长福摸着她肚子,心里一片满足,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又听到小叶氏盘算:“长福,以后我们得省着点花,现在已经三个孩子。再加肚子里这个,那就是四个了。如果是个男娃,咱们还要送他读书呢。”
她状似无意的话,陈长福却心里一凉。
明明几个月之前他还一个孩子都没有呢,怎么现在搞出这么多来?
亲生的孩子还没出生,他的十两银子已经要花完了。这怎么行?
当即,陈长福看了一眼坐在最外头的继子,心里有了些想法。
这继子就算是文曲星一定能得中状元,那也不如供自己的孩子考个秀才来得高兴。
明明有亲生的孩子,哪有把银子省给外人花的道理?
楚云梨的马车到了村口,下车后的一家人很是沉默,各有各的心思。
陈长福回到家,安顿好小叶氏,再三嘱咐她不要逞强乱动后,才出了门,直奔陈四叔家中。
快要过年了,外头很冷。哪怕是庄户人家勤快,这种天也多半在家窝着猫冬。
陈长福进门的时候,一家人都在。
叶氏正在厨房指挥几个儿媳妇,看到他进来,轻哼一声,阴阳怪气道:“哟,这不是长福吗?有事门?”又自顾自回答:“有事儿也别门,我可管不了。”
陈长福一脸认真:“四婶,这事你管得了。”
“当初是谁说:我家的事不用你管!年纪大了少操心。”后面那句话,叶氏拖长了尾音,满是嘲讽。
以前陈长福对他们很是尊重,哪怕被骂了也不会反驳。她是长辈,不高兴了说几句陈长福也只能受着。
叶氏本以为她这话出来陈长福就算不为曾经的那些话道歉,也应该不计较。
不承想,陈长福这一回不忍了,直接点点头:“我也没说错,您自家还这么多儿孙,少操心外人。”
这一开口,直接就成了外人了。
叶氏面色难看:“既然是外人,那你来做什么,赶紧走走走……”
说着,还过来推人。
陈长福避开她:“我来是有事,事说好了自然会走。”
叶氏没好气:“都是外人了,自己的事自己看着办。”
两人争执了这么几句,屋中的人听到动静,陈四叔带着几个儿子出来,面色也不太好:“如果想要我帮你拿主意的话,就别开口了。你的事,我不想再管。”
陈长福既然他们都不欢迎自己,也不绕弯子了。直截了当:“今日赶集,小草她身子不爽利,我带他去看了大夫,本以为是生病了,没想到……”
他本意是想卖个关子,见院子里的人都不好奇。心下明白自己和四叔一家的关系再回不到从前。惋惜之余,也松了口气:“小草把出了喜脉,快两个月了。”
院子里众人惊讶无比。
陈长福继续道:“我想着,当初过继传远确实冒昧了些,他又是四叔长孙,本应该尽孝,是我思虑不周。如今小草有了孕。”他掏出那张过继的契书:“这张纸便不做数了,一会儿我就送传远回来。只是……”
他挠了挠头:“这半年的束脩你们得给我。至于他用的笔墨纸砚和我帮他置办的衣裳鞋子,就当我这个做叔叔的送给他的。毕竟父子一场,只是我们缘分不够。”
众人本来呆滞,听到束脩,顿时惊醒,陈传远的亲爹娘还好,二房三房先就不干了:“我们又没要你送他读书,这银子凭什么问我们要?”
陈长福早在来之前,就知道要回这笔银子不容易。他不看那些堂兄弟,只看着四叔:“您过继传远给我的时候说过,传远他是道长批命的文曲星,还说就算不过继,您也会送他读书,既然都要送,我还帮你们提前送了,这银子无论如何你们也该给我的。”
四叔哑口无言。
那时候为了让陈长福送孙子读书,他编了许多话。其中确实有孙子是文曲星转世,也有他一定会倾举家之力送孙子读书的话。
可那时候陈长福的媳妇是李念秋,李念秋都二十几了,一般情况是生不出孩子的。
谁能想到因为过继之事李念秋离开了呢?
谁又能想到只比李念秋小几岁的小叶氏居然有孕了呢?
叶氏站在一旁,面色难看无比。其实她真是后悔,悔得肠子都青了。这会儿她,简直恨不得拍死当初促成这门婚事的自己。
孙子没人照顾又能如何?
她多过去不就行了?
陈四叔反应过来后,立刻道:“契书已签,不能反悔!”
这话一出,院子里众人纷纷赞同。
这不光是领孩子回来,得给银子的!半年的束脩,足足六钱。这银子谁出?
陈长福也无赖得很:“我那么多孩子,实在供养不了。你们要是不接,这书也不能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