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恩伯府,姚允成正忽喜忽忧地在房中踱步,柳氏亲自给他端来一盏茶。
“昨日老爷还在为晔儿与南阳王起冲突一事发愁,没想到今日这南阳王便亲自登门赔礼道歉,老爷这下可以把心放在肚子里了吧?”柳氏笑着道。
“谁说不是呢。”姚允成在桌旁坐了下来。
他虽然看不上被舅家退婚让他颜面扫地的姚征兰,但对于姚晔这个嫡长子,他还是上心的。毕竟如他们这等有爵位的人家,十九岁就高中进士成了天子门生的子弟,自本朝立朝以来统共也就出过两位。一位是梁国公独子顾璟,另一位,便是他姚允成的儿子姚晔。此事可是让他在京都那些眼高至顶的公侯人家面前很是出了一段时间的风头。
此番听闻姚晔得罪南阳王,他正懊恼他不知所以自毁前程,既然这南阳王愿意纡尊降贵冰释前嫌,那自是更好。只是看南阳王方才的表现,倒似上门探伤是假,来寻什么人才是真。
他寻什么人呢?难道这府中除了姚晔之外,还有什么人曾见过他?
柳氏在一旁看了他好几眼,感觉他心情应该不错,遂道:“这南阳王出身高贵,难得人也如此的谦和,明明不是他的责任,也带着御医上门来探望。我看莫说是皇亲国戚了,便是这京里头一般的公侯人家,也少有这般良金美玉的少年。”
“那是……诶?你这好像话里有话啊?”姚允成喝了两口茶,扭过头来看着柳氏道。
柳氏捏着帕子笑着道:“这么好的后生,你就不想让他做你的女婿?”
“做我的女婿?你可真敢想。”姚允成把茶盏往桌上重重一顿,看着柳氏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还后生?谁是你后生?那可是当今圣上的嫡亲侄儿,你哪来的胆子和脸面称他为后生?”
“唉呀老爷,你生的什么气啊?这不是咱们夫妻之间私下说的话么?他要是不说承诺你一件事,我也不敢打这个主意啊。咱们好歹也是有爵位的人家,佩兰又是嫡女出身,有道是低娶高嫁,有缘分的话,这郡王妃,又有什么做不得的?”柳氏还不死心。
好在姚允成虽然自私凉薄,但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你不要再痴心妄想了,以他身份之贵重,人物之受宠,他的正妃人选,必得太后或者陛下亲自点头才能定下的。他若是看上了佩兰,那或许还有几分可能,可方才在前厅,你见他目光往佩兰身上扫了几回?你啊,目光往下挪挪,给佩兰相看个门当户对的可靠人家,才是正经。”姚允成甩甩袖子离开了。
柳氏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绞着帕子不满地嘀咕道:“你说得倒是简单,门当户对。如今京里门当户对的人家,那也得目光往下挪挪,才看得上咱家呢。”
是日傍晚,李逾在外头闲逛回来,三槐便急急来报:“郡王,果不出您所料,这姚伯爷,还真是故意向您隐瞒了一个人。”
“哦?什么情况?”李逾问。
三槐得意道:“小的打听到,姚家大公子有个双生妹妹,与他一般大,也是十九。这兄妹二人并非如今的姚夫人所生,而是姚伯爷的元配陆氏所生。兄妹俩刚满一岁,这陆氏便病故了,后来就被送到了他们的外祖家寄养。他们的外祖家便是太原武威伯陆家。听闻这姚家二姑娘自幼与他大舅舅的嫡次子定有婚约,三年前两人本来要成亲了,可武威伯却在与北鞑的交战中不幸捐躯。她这二表哥自然是要为父守孝三年,两人的婚事因此耽搁。四个月前,不知何故陆家突然与她退婚,两个月前,她回到了承恩伯府,如今这承恩伯似乎有意将她许给卢家。”
“卢家?哪个卢家?”
“就是宫里那位婉妃娘娘的娘家。”
李逾嗤笑:“原来承恩伯给自己的嫡长女找了这么个婆家,难怪都羞于与人提及。”
顿了顿,他又问三槐:“那么这位姚姑娘,容貌是否与她胞兄极为相似?”
“既是双生子,那必然是相似的了。”三槐道。
“这你就孤陋寡闻了,也有那双生而不相似的。”
三槐捎捎后脑勺道:“那小的再去打听打听?郡王,您问得这般详细,究竟是想做什么呀?”
李逾道:“若真是相似,长着这样一张让本王喜爱的脸,却嫁去卢家,岂不是暴殄天物?”
三槐一惊,道:“郡王莫非是要抢亲?郡王,您可不能胡来啊,咱们来京都之前王妃可是交代了,不许您在京都惹是生非……”
“我说你哪来的那么多废话?交代你什么事去办就是了,再啰嗦信不信我扒了你皮?”李逾赶跑了小厮,哼着小曲优哉游哉地往梁国公府的后院走,刚穿过月门,便见花园里长身玉立一人。
“哟,玉成,今日怎么这般有闲情雅致,在这儿赏花啊?”李逾嬉笑着走上前去。
顾璟转过身来,人如其名,肤白如玉发黑如墨,修眉俊眼鬓如刀裁,真真就如一尊被人供在案上的精致无缺灿烂夺目的玉人一般,映衬得满园鲜花都失去了颜色。
“我不是在赏花,而是在等你。”他目若点漆,却又粼粼生光。美男子三个字冠在他头上,那是名副其实当之无愧。
“等我?等我做什么?”李逾一拍额头,指着顾璟道“你不会还是为了承恩伯长子摔伤那件事吧?人家又没去大理寺告我,今日更是派了家丁前去澄清,你干嘛还揪住不放?”
“我正要问你,原本我只是听说了此事,担心有人以讹传讹累及你名声,这才想向你询问一二。结果你没去大理寺,却去了承恩伯府,紧接着承恩伯府便派了那样一个事发时并不在现场,对当时情形一问三不知的仆役过来跟我说此事与你无关。知道什么叫欲盖弥彰么?”
“我欲盖弥彰什么呀欲盖弥彰?他真是自己摔下去的,不是我推的。”
“何以证明?”
“当时在场的又不止我一人,他们都可以证明啊。”
“以你的身份,以我与你的关系,还有谁能在我面前说人是你推的不成?”
“按你这么说,我满身是嘴也说不清了是吧?”
“我问你,既然人不是你推的,那你今日为何带着太医和药材前往承恩伯府探伤?”
“我急公好义,不行吗?”
“哦?我倒不知表弟何时变得这般博施济众乐于助人了。合该修书一封给舅舅舅妈,让他们也知晓表弟的长进才好。”
李逾目瞪口呆,见顾璟转身要走,忙上前扯住他道:“喂,你这也太不够意思了吧?你这修书一封,哪怕是真的说我好,爹娘怕也只会当做反的来听。你说,要怎样你才能相信这人真不是我推的,我一概配合还不成吗?”
顾璟看着他道:“带我去事发现场。”
作者有话要说:
好久不逛晋江论坛,昨天没事去逛了一圈,看到好多说探案文冷到北极圈的,乌梅当时心里就一哆嗦:幸好我已经写完了哈哈哈哈!
第7章
梅阁,顾璟站在三楼的楼梯口,环顾一周,问李逾:“姚晔伤在何处?”
李逾想了想,指着自己左侧脑壳,道:“大约在此处,磕了个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