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峻看着拦在自己面前的顾璟,冷冰冰道:“顾大人不是想妨碍本官办案吧?”
“严大人既是为了昨日杖刑百姓一事而来,那你拿错人了。此事与姚评事无关,是我下的令。”顾璟道。
姚征兰猛然抬眸看向顾璟。
顾璟却并不看她。
严峻愣了一下,看着姚征兰对顾璟道:“可姚评事方才明明承认是他下的令杖责孙旺财的。”
“昨日勘查凶案现场,在场官最大的便是我。严大人觉着,若无我首肯,他一个第一天上任的评事,有这个能力支使差役听他的话去杖责证人么?”顾璟问。
这话无懈可击,严峻一时无言以对。可是……可是……
“严大人要想审清这个案子,就不能拿错人。放了他,我跟严大人回刑部配合调查。”顾璟沉着道。
“顾大人……”姚征兰又愧又悔,心口发热,忍不住轻声唤他,想叫他不必为她顶罪。
“住口!到现在还看不清形势么?强出头也要分场合,回去做你该做之事!”顾璟正眼也不看她地轻斥道。
“对对对,这刑部大牢啊,理应让顾璟去。有道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刑部尚书要是不请你吃饭,你就别回来。”这时阶下又远远走来一少年公子,玉面红衣,富贵风流,几步便轻快地跃上阶来,伸手搭在顾璟肩上,望着严峻笑道。
严峻后退一步,向李逾拱手行礼:“下官见过南阳王。”
“严大人,案犯都主动提出跟你回去配合调查了,你还不拿人吗?”李逾象征性地回了他一礼,问道。
“这……”顾璟这身份,拿回去了能怎样?是敢胡乱往他头上扣罪名还是敢动刑让他主动认罪?可若不拿他回去,他兴师动众而来,听闻要拿之人是顾璟就铩羽而归,以后在官场上还怎么混?
明明说了是拿姚晔的,这姚晔何时攀附上梁国公府了?竟让顾璟主动出来替他担责?此事他是做不了主了,还是先把顾璟带回去,看上面怎么决定吧。
“既如此,那就烦请顾大人跟本官走一遭了。”严峻说着,对顾璟做了个请的手势。与方才拿姚征兰时态度迥异。
顾璟与他一道往台阶下走去。
“顾大人!”姚征兰担忧地看着他的背影。
顾璟并未回头。
倒是李逾上来道:“你放心,同样是去刑部喝茶,他去,不过去喝一杯,换做你去,得喝一壶。没事的,进去吧。”
姚征兰被李逾扯着胳膊拉到大理寺院中,这才回过神来,忙挣脱他的手,问道:“郡王与顾大人相识?”
“你这话问得好啊,我与他若不相识,谁与他相识?慢着……你能问出这样的问题,难不成,你不知道你口中的‘顾大人’是谁?”李逾颇觉惊奇道。
姚征兰猛的一惊,知道自己这个问题问得是大大不妥。她才回京两个月,又一直被拘在家中孤陋寡闻。可哥哥为了赶考去年夏天就回京了,在京中亦有交游,这顾大人既然与南阳王亲熟,想必在京中也是个人物,哥哥又怎会没听说过他的名字?
对了,上次在得一斋,李逾说过,他表兄在大理寺当差,只是当时她没留意听名字。难道,他的这个表兄,就是顾璟?
这样也能解释为何两人明明素不相识,顾璟却愿意对她施以援手了。她哥哥是因为南阳王受的伤,顾璟为人正直,怕是,为了多少替自己的表兄弟弥补一些吧。
对了,上次玉薇她们好像说起顾璟写字极好,千金难求一字。而她却把他右手给撞伤了!他还不肯就医,这、这万一恢复不好……
李逾见姚征兰的脸忽然变得煞白,以为自己吓到了她,忙道:“一时没想起来也是有的,再说我也很少与他一道出现在人前,姚大人不必介意。对了,不知姚大人在何处办公,能否请我喝一杯茶?”
姚征兰回过神来:“哦,我……我还不知道在哪里办公。”
李逾疑惑:“你不是昨日便上任了么?怎会不知在哪里办公?”
姚征兰扯谎道:“昨日因刚刚上任,对大理寺诸般事务一窍不通,顾大人提点我来着。”
“原来如此。”李逾一转头,便看到了一直在不远处探头探脑的丁奉公,于是对他招招手。
丁奉公忙一溜烟地跑过来行礼道:“下官大理寺评事丁奉公拜见郡王。”
“你可知姚评事办公之所在何处啊?”李逾问。
丁奉公点头哈腰一脸奉承:“知道知道,郡王这边请。”
他引着两人来到院子靠左一排厢房的尽头,指着最后一扇门道:“这里便是姚评事的办公之所。”
三槐眼疾手快地上前推开门,李逾踏步进去抬眸一瞧,见这房间宽不过两丈,长不过三丈,一门一窗。室内除了一排放卷宗用的架子和一张书桌之外,别无它物,逼仄简陋得很。
“不仅是个斗室,还是个陋室。我说,不会是你们看人端菜碟,故意把最不好的一间给初入官场的姚评事吧?”李逾问丁奉公。
丁奉公忙双手乱摆道:“郡王切莫误会,我们评事的理事房都是这样的,下官的理事房就在那边第三间,郡王若是不信,可以亲自过去看看。”
姚征兰见状忙道:“郡王,此处是办公之地,自是比不得家里。看来今日也没有茶招待郡王了,要不改日……”
“这就急着撵我走了?”李逾对站在一旁的丁奉公挥挥手,道“你先退下吧,我与姚评事有话要说。”
丁奉公依言回到自己斗室门前,看着李逾与姚征兰两个进了门,三槐却站在门外,忍不住小声嘀咕道:“这世道,别说女人了,连男人长得有几分姿色,都想着攀龙附凤,啧啧啧!世风日下啊!”
第18章
室内,李逾也没有多说,拿出装玉佩的盒子递给姚征兰。
姚征兰一脸莫名地接过,打开一看,头皮一炸。
纵她对玉并不偏爱,也没有多少研究,但毕竟出身在那儿,好玉还是看得出来的。这种下面纯白无瑕,上面却又黄如蒸栗,像是羊脂白玉,又似和田黄玉的玉佩,说是价值连城,恐怕还是低估了的。
可这么罕见的一块玉佩,却被磕破了一角,成了一块残玉。
“这、这是我……我妹妹摔碎的?”她有些结巴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