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留在这里?我要跟你一起去找他们。”武宜君不乐意。
“所以说你傻呢!”李逾鄙视地看着她,“我一来你就跟着我一起直奔覃州,不是告诉对方顾璟和姚评事往覃州去了吗?嫌他们死得不够快?”
武宜君认真想了想,道:“有道理。那我什么时候能去找你们?”
“三天后吧。”李逾站起身,扫了眼萧旷和耿七,道:“这两个人受伤不轻,也留给你关照。”
“郡王,小人……”
“我不带伤员上路。”李逾不待耿七说完便打断他,兀自上马带着他的卫队奔出了官驿。
冬雨淅沥,铅黑的云层压得很低,朔风回旋,湿冷沾面。
姚征兰挎着包袱抱着一盆梅花,站在一家雨伞店铺门前的檐下。看看手里那盆半开的梅花,她略感无奈。
他们离开猎户家时,为了感谢林氏夫妻,把大部分银子都留给了他们。途中住在一间破庙中,被老鼠吓了之后,第二天顾璟打听着去了一位好附庸风雅的乡绅家里,给他画了一幅画,还题了字,换了二十两银子。回来的路上看到有卖花的,他居然买了盆梅花回来送给她。
不过可能也是托这梅花的福,他们才能凭伪造的身份文牒混进了城中,毕竟没人会相信两个疲于奔命的人居然会带着这么一件累赘玩意儿。
顾璟很快从铺中出来,撑开黄褐色的桐油伞,伸手接过姚征兰手中的花盆,微微支开撑着伞的那条胳膊。
姚征兰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他们现在的身份是夫妻,丈夫撑着伞,身为妻子的她如果不挽着他的胳膊是不是显得不够亲密?
红晕漫上耳根,姚征兰心一横:反正那晚在破庙都靠在他肩头睡觉了,此时挽一下胳膊又算什么?
她伸手,慢慢穿过顾璟的胳膊,挽住,眼睛看着别处。
顾璟也略有些赧然地垂下眼睫,将胳膊恢复正常状态,带着她一同向这条街上的仙来客栈走去。
在客栈住下后,顾璟因为身上有伤没法沐浴,只得擦洗一番,将头发洗了下。姚征兰倒是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感觉数日奔波的辛劳都减轻了不少。
在后院洗好衣服上楼时,姚征兰偶然间瞥见楼下大堂中有人影一晃,十分熟悉。她刚想退后两步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恰好后面又有人跟着上楼,她便作罢了。
到了用晚膳的时间,姚征兰没让小二把饭菜端上来,亲自去厨房端了饭菜回到房间,看到顾璟站在窗边一动不动地看着楼下院中。
“怎么了?有情况?”姚征兰将饭菜放在桌上,疾步来到窗边。
顾璟回过神来,忙道:“没有,我只是在看鸭子。”
“鸭子?”姚征兰往楼下一看,果然看到泥泞的院中有几只大鸭子带着一群小鸭子在那啄食。
“嗯。我头一次发现,小鸭子如此稚拙可爱。让你见笑了。”顾璟有些不好意思道。
“我也觉得小鸭子挺可爱的。先吃饭吧,待会儿凉了。” 姚征兰道。
顾璟关上窗,跟着她回到桌前坐下。
姚征兰看着他毫无心理障碍地拿起筷子吃饭。
顾璟察觉到她的注视,抬起头看来,问道:“有事?”
姚征兰摇摇头,道:“只是觉得顾大人你近来改变蛮大的。”
顾璟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筷子,反应过来,笑了笑道:“其实以前我也知道自己在饮食方面过于挑剔,只是,从小养成的习惯真的很难改。如今人在困境中,活下去已是不易,更没资格挑剔什么了。思前想后,委实惭愧。”
“顾大人无需觉着惭愧,每个人的习惯,都是由他的出身决定的。只要合乎身份又不伤天害理,便无好坏对错之分。”姚征兰道。
顾璟看着她,眼含笑意地点了点头。
第111章 ·
两人用过饭, 姚征兰让顾璟早些上床休息,她自己则坐在灯下缝补两人穿越山林时被树枝灌木勾破的衣服。
方才沐浴后头发没干就用头巾包起来了,如今她见顾璟上了床, 无人看见, 便悄悄解了头巾,将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披散下来。
顾璟心中有事, 时辰又还早, 哪里睡得着?一抬眼便看到了姚征兰被烛光投在墙上的影子。
她微微侧着头,将长发拢到脸颊一侧,用双手轻柔地梳理着, 女子的婉约与柔美在这一刻展露无遗。
仿佛春日流泉涌入心间,顾璟思绪停了停, 猛然反应过来自己这样看着是极其失礼的行为, 忙移开目光看向帐顶。
看着帐顶心中也还是不平静, 他干脆闭上眼,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个来回。
一闭上眼, 听觉又变得格外灵敏起来。她那边传来的衣袂摩擦声,剪灯芯的声音,扯断线头的声音……每一点轻微的动静都像是敲在他心上似的。
他无声无息地睁开双眼,转过脸来,继续看着墙上她的影子。
这种感觉让他有几分熟悉,就像……就像第四块桂花鸭,一旦已经破了规矩, 那过后守不守的, 也没有多大意义了。
姚征兰缝了一会儿衣服, 下腹传来一阵熟悉的酸痛感。她匆忙去包裹里拿了在猎户家里偷摸准备好的月事带,出门去了楼下的厕房。
这会儿客栈中大部分房间里都已没了灯光, 比较安静。有些客房里传来隐隐约约的旖旎之声,姚征兰在猎户家中被迫旁听了好几次,倒是可以老着脸皮当做没听见了。
从厕房出来,姚征兰借着楼下柜台上灯盏洒过来的微弱光线往楼上走,到了楼上走廊内心口却猛的一跳。
走廊另一头一间客房的门口站着两条黑影,腰间都有刀具形状的物事。
她佯做没看到,打了个哈欠回到房里。将房门关上后,她吹灭蜡烛,脱下外衣,来到床边脱了鞋从床尾上了床,钻进被中。
顾璟僵在那里,黑暗中姚征兰只看到他一双闪着微光的眼睛看着她。
她心口砰砰直跳,用细如蚊蚋的声音道:“别出声,外头走廊里有两个人,腰间都别着刀具。”
顾璟闻言,从枕下摸出短刀握在手中,仰面躺着,握刀的手就搁在床沿边的被子下面,以求能在最短时间内暴起伤人。
房间里安静下来,昏暗的床帏内,顾璟和姚征兰只听得到彼此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