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你别跑!”那男子竟然拎着铁锹追了上来。
姚征兰心中大急, 她下意识地想往顾璟那儿跑, 可想到他伤成那样,而这男子却身形健硕手执利器, 把他引过去怕是会连累顾璟一道遇难。
可她若是不过去, 顾璟见她不回去,可能会找过来,还是会遇到这杀人犯, 必须通知他。
念至此,她一边跑一边大声喊:“李逾, 你快走!快离开这儿!这里危险!”因顾璟被人追杀, 她不敢喊他的名字, 喊的李逾,但只要顾璟听见, 想必能明白她的意思。
她慌不择路,这林中多灌木,一路跑来,头巾被挂掉,发髻被扯乱,脸上脖子上也不知多了多少伤痕。可后面那人的脚步声还是越来越近。
姚征兰怕离得远喊一遍顾璟听不见,边跑边喊, 一时没注意脚下, 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整个人滚将出去,撞在一棵树上, 当时便昏了过去。
醒来不知时辰,但见灯火幽黄。
头部的疼痛让她很快清醒,呼吸急促起来。
“没事,这里是安全的,别着急。”不等她起身,耳边忽然想起顾璟的声音。
姚征兰垂眸一瞧,见他坐在床沿上,虚弱地对她笑了笑。
她支撑起身子,四顾打量这陌生简陋的房间,问:“这是哪里?”
“一个叫林苇生的猎户家里,你傍晚看到那个挖坑埋尸的人,就是他。”顾璟道,“但是人不是他杀的,只因别人抛尸在他家附近,他怕受连累不敢报官,这才想偷偷把尸体埋了。不想正好被你撞见,他怕你误会他杀人下山去报官,这才追逐你。”
姚征兰松了口气,一边掀开被子下床一边道:“顾大人,你伤势严重,需要休息……”
顾璟拦住她道:“我们可能需要在这里停留几日,我现在这情况做不了什么,不如这样,我白天睡觉,你晚上睡觉可好?如此大家都能保证足够的休息时间和精神体力。”
“可是你……”
“这猎户家里有药,刚才他妻子已经煮了药给我喝了,我现在感觉好多了,你不必担心。”顾璟道,“睡吧,若是你也累垮了,我们的处境就更为不妙了。”
姚征兰找不到理由拒绝,只得重新躺下。
顾璟就坐在床边看着她,她觉着有些尴尬,就闭上眼睛装睡。只是昏睡刚醒,一时半刻的又怎么睡得着?
房间里安静下来。
过了大约两刻时间,随着一声衣袂轻响,姚征兰只觉自己额上的发丝被人轻轻地捋到了一旁,然后她搁在被子上的双手也被人轻轻挪入被中。
姚征兰双手不自觉地握紧:难道顾大人他……不,姚征兰你千万不能自作多情,你明明亲耳听到的,他说过,他不喜欢你。
次日一早,姚征兰醒来时,顾璟还趴在桌子上睡觉。
她蹑手蹑脚下了床,穿了鞋来到屋外。
昨日那挖坑男子一声不吭地坐在小小的堂屋里,也没点灯,黑乎乎的一大坨跟头熊一般。看到姚征兰出来他猛的站起身来,把姚征兰吓了一大跳。
见把姚征兰吓到了,他不好意思地捎着后脑勺小声道:“真是对不住啊。昨天、昨天也怪我没说清楚,害得你摔了一跤,回来我婆娘已经骂过我了。”
姚征兰听他说话语气憨厚,稍稍放下心来,问道:“这一大早的你为何坐在这里?”
林苇生看看关着的木门,道:“我……我不敢出去。”
“为何?”
“杨公子说若把尸体放在山林中,恐怕会被野兽啃食,到时候不好推断死因,我便说不清了。所以他叫我把那女尸扛了回来,此刻就在院中。”林苇生道。
杨公子?姚征兰略一思索便反应过来应该是顾璟的化名。她转身打开大门。
“诶?你别去……”林苇生想拦她没拦住,眼睁睁看着她迈出门槛去了院中。咬了咬牙,他也跟着出去了。
女尸就在院子最南边的角落里,被一卷草席裹着。
姚征兰伸手想掀开草席。
“你别看了,小心吓着。”林苇生在她身后道。
姚征兰道:“没事,家里父辈做过仵作,尸体我见多了。”
林苇生:“……”
姚征兰掀开草席,一名只穿了亵衣亵裤的女子蜷缩着身体躺在那儿,披散的黑发凌乱地遮在脸上,光着脚,一只绣鞋就落在脚边,还有一只绣鞋却不知所踪。
她初步看了下尸体的状况,上前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拨开女尸脸上的黑发,伸手剥开她的眼睑看了看。
林苇生在一旁看着她的动作,汗毛直竖。
“你发现她时,她便是这副打扮吗?”姚征兰问林苇生。
林苇生道:“正是。”
“那你有没有试着去找找她的另一只鞋?”
林苇生:“……我找它干嘛?”
“这具尸体是在何处发现的?”
“就是昨日你看到我挖坑的那里。”
姚征兰回过身看着他道:“你是猎户,应当很精通根据山林中人或兽走过的痕迹进行追踪吧?”
林苇生点头,“那是自然。”
“那你去附近转转,看看这尸体是被人从什么地方运上山来的,顺便找一下另一只绣鞋或者能装人的麻袋,找到之后不要动它,回来告诉我。”姚征兰吩咐他。
“好嘞。”只要不用在这儿面对尸体,林苇生觉着自己干什么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