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期关系

分卷(33)(2 / 2)

顾言正将视线从半开的门缝里落进去,闻言微怔着侧过头看向护士小姐姐,笑道:没有。转而便问:他现在怎么样?

护士狐疑地打量了他两眼,并没有看出来皮外伤,便松下一口气,道:还行,起来也没喊一声疼,就是她笑了笑,带着宠溺地说道:就是找我要糖的时候有些过分了。

过分?顾言不解。

嗯。她点头,撒娇得有些过分了。

那样一双好看的眼睛带着祈求和盼望地看向自己,反正她是遭不住。

不仅愿意把那颗糖给他,甚至还想再去瞒着医生偷偷塞给他一箩筐,只要这孩子能开心就好。

医院里很忙,小姐姐并没有多待就走了,顾言却在原地怔愣好半晌。

撒娇?

他原本以为,陈词醒过来的时候该是满目死寂的,所以就算冒着风雨,他还是去取了那束玫瑰。

沾染上雨水和血水,早就破败得看不出花的样子,他却在其间找出了最完整最干净的一朵,细心地插在窗台瓷瓶里,只盼着那人一醒来看见一朵花,心情能好些。

他说过自己喜欢那花的。

惴惴不安又满腔心疼里夹着愤怒,顾言自己都不知道他在病房外坐了多久。

久到甚至跟过来查案的民警聊了起来。在他们进病房前,顾言掏了掏口袋,唤住最小的一位民警,哥哥

当时其实都忘了受伤刚醒的人怎么能乱吃东西,只是想着,小美人刚醒,一定会疼。

满身的伤疤,他看着都觉得疼,真切地落在身上,陈词该怎么受着?

于是便想不下去,一想心都在抽疼,所以他递过去一块糖,托人带进去。

给你一块糖,甜甜的,不要哭好不好

杨越赶到病房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是垃圾桶里一束败了的花,之后便看见顾言站在病房门前,要进又不敢进的模样。

他走过去,不进去吗?

顾言怔了怔,侧过头看见是他,不了,问你件事。

杨越一脸问号,便听见顾言冷了声音问:家暴和故意伤害罪,最重能判成什么样?

杨越皱了眉头,你想干嘛?

他来的路上大概听了些,这时候却只想知道顾言在想些什么,又想做什么。

可是话问出口,他却听见顾言说:我想让他死。

声音清清浅浅的,听不出几分真假,杨越噤了声。

他鲜少见到顾大公子这副模样,狠绝冷厉,比他更像是不良。

半晌,他听见顾言笑了一下,可是不能,他是傻逼我不是。你回去帮我问一下叔叔,就说我请他出面帮忙打场官司。

少年带着一身血迹,站在背着光的地方,明明说出的话里都裹着寒冰,可是眼神却温柔得像是暖阳。

杨越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瞥见病床上坐着一个少年。

少年面色苍白,唇角轻轻扬起,头偏了一个角度,似乎在看窗的位置。

他看不见那边有什么,但是却下意识觉得,这幅场景是能入画的。

用铅笔细细描摹出一副素描,拿一张玻璃相框,精心地裱起来放在房间里的那种。

他侧过头,看向顾言,第一次懂了为什么能有人可以不厌其烦地给一个人画一整年的画。

这人,天生就是能入画、该被藏起来的。

他滚了下喉咙,好。

走的时候他不小心低头,瞥见顾言手心大片大片的红肿。杨越愣了一下,抓起来看,便看见其上又细又密的刺。

你这怎么弄的?

顾言似乎才发现手伤了,他看了一眼,视线落到垃圾桶上,那里是一束散落的玫瑰。

他收回视线,轻声道:没事。

陈词听见门外声音,偏过头去看,却随着动作从身上掉下来一张纸条。

他不敢弯腰,用力去探也只能看见上面似乎写了两个字,很像是谁的名字。

但他不认识。

后来过了很多年,火光洒在河面上,有船只载着游人从威尼斯的夜色里走过。

顾言从应酬场出来,一扭头看见一个人。

轻阖着眼,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

于是心脏便猛然一跳,手心发着热意和疼,他跟上去,伴他走了一路,然后对上小美人睁开的眼睛。

想说什么他也说不清,大概想问一句别来无恙?

可那些过去带了伤疤,刀刀刻在身上,他又不想他忆起。

所以便噤了声,陈老师却在夜幕下,微挑了眉问了他一句做吗

一瞬间所有暗地里的期盼和欲念全都落了地,顺着水流进了心脏深处。

奔赴一场虚妄,隔着刺握住一个人。

顾言知道陈词忘了自己,也不多么难过,只是在影院看见这人愣愣地站在人群中间,和众人看过一场自己演的电影之后,便忍不住多了些渴求。

渴求他记住自己。

所以顾言一步步朝他走近,笑着借他一只手心,在手心上一笔一划地写下自己的名字。

人说十指连心,那么陈老师,我把自己写给你看,你还会忘记吗?

第46章

意识和记忆都有些模模糊糊的, 陈词保持着蹲在原地的姿势好一会儿, 脑子里像是跑马灯一样闪过了很多画面。

有从凄惶和死寂中醒来之时看见的一朵玫瑰,有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张纸片,纸片上写了两个字;时间再早一些, 他看见了一间细窄的巷子, 和巷子口背着光出现的少年。

少年撑了一把伞, 右手一束玫瑰小心地护在身前。外面雨很大,可是一滴也没有落到花上。

于是哑意便袭了上来, 喉咙里涩涩的, 想要将那些慌张咽下去。

陈老师不清楚这世界恶意和善意究竟谁更多一点,但他知道, 遇见顾言,估计是自己这辈子碰见的最大的善。

带着温柔和所有不曾藏下去的宠溺,跟在自己身后走过一段夜路, 再在天快亮的时候将人揽进怀里睡回笼觉, 用细碎的吻和温暖的怀抱哄自己入眠做一场甜梦。

梦里总是干干净净的, 带着春天的暖风和花香, 一旦陷进去就舍不得醒来。

因为有这么一个人, 所以之前遇到的恶意全都可以视而不见。

良久, 他站起身, 将那张写着名字的纸片小心铺平, 和顾言之前给他的那一张放在一起。

陈词看着这两张签名愣了好一会儿,终于笑出声来,这人倒也是有趣, 做学生的时候写出的字龙飞凤舞,好看是好看,当作业交上去肯定会被打下来重写;可是真出了名,成了万人追捧的明星的时候,写自己名字却一笔一划规整得很。

简直像是怕人记不得看不清一样。

他轻轻捏住手心,遮掩住那点点从手心里散出来的麻意。

酥酥麻麻的,像是要钻进心里去一样。

想顾言了。

顾影帝赶回曦城的时候已经将近十二点了,一下飞机他就给陈词发了消息,让他先睡不用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