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令人费解。
监正大人坐在书案后,打算处理点公文,转移尴尬。但那些往来文书案牍突然之间乏味至极。
他捡了一本,看了半天,里面文字密密麻麻,而监正大人满心酥软,都是来自胸口被踹那一脚的温度。
半晌,他索性将公文一扔,打算合衣在书房对付一晚。
然翻来覆去半天,监正大人毫无睡意。房中美人不知是否入睡。监正大人拿起一页法器图纸,翻到背面,一边想着美人艳色,一边握了碳笔,随笔乱画。
最后又看了眼桌角那只白色的罗袜,竟一夜无眠。
黄壤坐在熟悉的床榻上,还挺高兴。
这里其实不如梦外那几日所见之华美,至少床上幔帐就没有那么多珠围玉绕。但这里的陈设简单到了极点,与百年后几乎没有变化。
这让人有一种时间错乱的感觉。
黄壤倒在床榻上,第一秋的床榻很干净,除了铺得整整齐齐的枕头和被褥,便再也没有旁物。黄壤经过梦外的几日,自然也不嫌弃。
她扯过被褥一盖,闭上眼睛。
——其实也没什么可羞耻的,对吧?毕竟梦外第一秋不仅给她脱过袜子,还给她穿过裤子呢。还给她搓过五盆……算了,真的算了。
黄壤手脚一伸,把自己摆成一个大字型。到底是头昏,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房间里更漏声声,烛火高盏,她这一觉竟然睡得十分安稳。
第31章 袜子
次日,黄壤早早起来。她打开房门,外面路人便向她看来。
——第一秋这住处,就是玄武司的官舍,连单独的院落都没有。门外就是小道,谁都可以经过。
于是一瞬间,各式各样的目光从四面八方围过来,将她堵了个正着。黄壤不管这些人——毕竟梦外她没少被人打量,如今脸皮也厚了。
她出了门,径直去往第一秋的书房。
第一秋的书房里,几位大人早早已经过来等候。现在四司人不多,但每日的公事可不少。两位监副、四位少监,以及其他各部主薄都在。
黄壤看了一眼,有些犹豫。
其他几位大人因为自家监正素来只好手作,不好女色,所以神情也十分正直,并没有往歪处想。监正大人因着昨夜的尴尬事,此时在人前便尤其严肃。
“什么事?”他问。
黄壤倒是挺给他面子的,说:“是有点事,能否请监正大人移步出来一趟?”
监正大人如今是贤者时间,自然不准备在下属面前这般偷偷摸摸,好像两个人有什么苟且之事一样。所以他说:“什么事不能在此处说?”
好吧。黄壤于是问:“我的袜子呢?”
!!诸位大人仰头望天。
监正大人如受当头一棒,后退一步,不自觉地瞟了一眼书案——他昨夜顺手把黄壤的袜子放桌上了。
黄壤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事实上,也不止是黄壤,所有人都看过去了!果然,那只白色的罗袜,就安安静静地躺在书案一角。这东西诸位大人先前便瞧见了,当时还以为是个缎袋。及至到了此时,诸人恍然大悟。
黄壤几步上前,一把将袜子抓过来,转身就走。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会玩啊……书房里死一般地寂静,诸位大人双目平视前方,不言不笑,努力保持面无表情。
黄壤穿好袜子,一路去了膳堂。
膳堂里的饭菜其实算不得精致,但梦外她曾经在这里只能看不能吃。这时候有了机会,难免便想要尝上几口。
果然,司天监的膳堂百年都没变过,仍在原来的位置。黄壤走进去,里面已经充斥着饭菜的香气。她走到饭锅前,打饭的帮厨见了她,不由问:“姑娘看着脸生,不知隶属何处?”
啊?黄壤道:“我是你们监正邀来的客人。”
那帮厨一愣,但因她美貌,还是客气,问:“姑娘可有腰牌吗?”
“这……”黄壤皱眉,但既然是人家的规矩,她也不能说什么。她说:“不知道有这样的规矩,所以没带。”
那帮厨还要说话,旁边大厨子就已经过来,道:“姑娘,司天监的客人需要出示腰牌。您若没有,可不能……”他话刚说到这里,一个小跑堂飞一般跑过来,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
虽然他说得又快又轻,但黄壤还是听见了。那跑堂说的是——这姑娘昨晚睡在监正卧房里。
大厨子不耐烦地赶开小跑堂,骂道:“去去去,客人面前鬼鬼祟祟,成何体统!”骂完,他转头看向黄壤,笑咪咪地继续说:“您若没带,可也不能饿着肚子。像您这般天生丽质的姑娘,肯来这里尝尝小人的手艺,简直是天赐小人荣光。您且挑个位置入座,小人这便单独为您安排。”
黄壤:“……”
不得不说,司天监的膳堂饮食虽然不一定美味,但厨子却是一定是个妙人儿。
黄壤挑了张桌子坐下,不一会儿,第一秋就来了。
想来晨议结束,他便要送自己进宫了。黄壤说:“双蛇果的单子,我会列出来。这果树从前我不曾见过,所须之物定然繁多。你要专门派人采办。”
第一秋别过脸去,嗯了一声,神情很是别扭。
黄壤只好继续说:“还有关于这双蛇果的典籍,也必须寻来,越详细越好。”
“会有人准备。”监正大人并不正眼看她。
不一会儿,厨房就送来了小食,这回就精致多了。这早饭不仅有品相可人的红枣糕,还有煎得嫩嫩的鸡蛋。最绝的是,还有一碗撒了玫瑰花瓣的牛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