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圣白一看,好使啊。
——这玩意儿谁送的?
他将洋辣子交给第一秋,道:“这虫子爱吃桃叶、桑叶,明天下官给监正带几片。”
第一秋重新将虫放回公文上,让它继续当它的书签,半晌说了句:“挑嫩叶。”
裘圣白连连应声,再退出去时,便一身松快。
当天傍晚,师问鱼发下来六十盆双蛇果树。
这正是黄壤上次呕心沥血培育之物。双蛇果树与虺蛇关系十分紧密,每条虺蛇都是从小守护盘玩。如今这些皇子、皇女既然换入虺蛇之血,要想存活,自然也要培育。
可裘圣白还是为了难。
裘圣白将双蛇果树做了登记,第一时间给第一秋送了一盆过去。
说到底,十姑娘为什么会交上如此之多的双蛇果树,大家心里也还是有数的。她力量微小,但能做的事,已经竭尽全力去做。
双蛇果树一共六十株,如今还剩五十九株。而皇子皇女去掉死去的,也还有一百三十余人。
如何分配?师问鱼没有说,裘胜白只好揣摩着他的心意。他捡那些得宠的皇子、皇女单独分配,然后剩下十株,由其他不受宠的轮流盘养。
——他已经不记得,当年梦外,朝廷找了司天监的育种师,合众人之力,一共也才培育了十株。
囚室里,第一秋看着那株双蛇果树。它盘旋弯曲,形状如蛇吐信。第一秋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它的叶片。那洋辣子对这玩意儿也十分感兴趣。它没事便爬到这盆怪树上,卧在叶片里睡觉。
而裘圣白言而有信,第二天他就为第一秋送来了新鲜的桑叶。
桑叶细嫩,上面还沾着露水。洋辣子对今日份儿的伙食很满意,美美地饱餐了一顿。
此后,裘圣白就没再为监正大人喝药的事操过心——不喝药,就把洋辣子踩死。
玉壶仙宗,黄壤自拜入谢红尘座下,就十分安分守己。
她不仅没有如谢灵璧所想那般招蜂引蝶,事实上,那些垂涎她美色的师兄师弟们根本找不到她。
黄壤自从领了法卷和灵丹之后,就已经好几天没有出门了。
谢红尘原是让聂青蓝时刻敲打她,免却是非。然而几日下来,聂青蓝连她的面都没见着。大家心里都犯嘀咕——这丫头不会是在偷懒吧?
终于这一日,谢红尘忍不住,前去寻她。
但为了避嫌,他特地带了聂青蓝和谢笠同行。
师徒三人来到黄壤所住的小屋,谢笠很自觉地上前叩门。
“谁呀?”屋里传来黄壤的声音,谢笠莫名地松了一口气,道:“小师妹,是我谢笠。”
听见这话,门吱呀一声打开,后面探出一颗毛绒绒的小脑袋。谢笠登时瞠目结舌——眼前的黄壤,蓬头垢面,身上穿着练功服,哪有什么倾国倾城的姿容?
黄壤本来是无所谓的,但一眼扫过去,她看见了跟在其后的其他人。聂青蓝自不必提,可以忽略。但是——谢红尘!!
黄壤啪地一声摔上门,里面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不久后,她重新开门,一身裙衫端庄淡雅,妆容精致婉约,发髻虽简,却大方得体。
她向谢笠盈盈一拜,语声柔美清甜:“见过二师兄。”
“……”谢笠的表情像是见了鬼。
黄壤随即又向谢红尘师徒二人行礼,心中多少有些懊恼。一时大意,一时大意!
谢红尘面无表情,也看不出心中所想。他径直走进房间,环顾四周。只见整个房间里只有一张矮几,上面摆着法卷。旁边的房梁上,垂下来一个绳圈。
“此为何物?”谢红尘指指那绳圈,那东西看着特别不祥。
黄壤说:“这……弟子劝学之物,师尊就不要问了吧。”
可偏偏旁边就有个没眼色的,聂青蓝问:“这东西,也能劝学?”
他坐到矮几旁边,发现那绳圈刚好能套住他的脖子。
……好吧,好吧。
谢红尘上前几步,拿起几上法卷。只见法卷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注解。
法卷当然并不深奥,但注解同样细致。
他点点头,说:“你很勤奋。”
当然要很勤奋啊。黄壤说:“弟子庸人之姿,得以拜入师尊座下,实乃苍天垂爱。自然不敢懈怠。”
这话自然有溜须拍马之嫌,但她说得真诚,便也有了那么几分真意。
谢红尘点点头,赞道:“你能作此想,为师欣慰。”话落,他道:“曳云殿有不少藏书,你可以随时借阅。若有不懂之处,莫要强解,为师或者诸位师伯师兄,总有人能为你解惑。”
“谢师尊教诲。”黄壤自然无有不应。能够自由出入曳云殿……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谢红尘再次查看左右,见并无异样,也便返回了曳云殿。
黄壤自然是继续刻苦攻书,虽然得了他的应允,但她并没有巴巴地立刻行动。谢红尘警惕性其实很高,要让他放松,不是件容易的事。
操之过急,只会前功尽弃。
她埋下头,看见法卷所录的心法,不由一声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