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第一秋说。
黄壤转头向他看,他字字清冷,字字认真:“不需要。”
好吧。黄壤揉了揉脸,说:“我这辈子就不该修习武道。无论我再怎么努力,在你们这样的人面前,也很可笑吧?”
她一脸颓唐,第一秋说:“不可笑。”
竟然再也没有别的话。
黄壤叹了口气,说:“第一秋,我永远也不可能打败谢灵璧吧?”
“谢灵璧?”第一秋皱眉,许久之后,重新审视她,然后道:“你为何要打败他?”
“这就说来话长了。”黄壤深深叹气,“我不该修武的,真是自不量力。”她双手抱头,许久才又喃喃道:“蚍蜉撼树,蠢不自知。”
而她身边,第一秋一直没有说话。
“你倒是安慰我两句啊。”黄壤拿胳膊肘捅捅他。
第一秋认真思索许久,说:“以你的资质,与谢灵璧确实相去甚远。但也不是全无机会。我当尽力帮你。”
“哈哈。”黄壤对这话报以冷笑,“你怎么帮我?你帮我打败谢灵璧?”
第一秋以他手作大师的严谨思索了一阵,答道:“这就容易很多。”
黄壤用力一推,这时候他不设防,整个人被推倒在枯叶堆里。“你这个人……真是半点好听的也不会说!”黄壤顺势扑过去,整个人撑在他身上,像一只蜘蛛。
她发梢落下来,扫到了第一秋的脸,第一秋微微侧过头去。
黄壤居高临下地打量他,说:“虽然荒谬,但我还是不打算放弃。”她认真地宣布,“我要用这一生,去撼动这棵大树。成败在天,不怨不悔。”
第一秋任由她这般压制,道:“我当尽力帮你。”
他又这么说。
黄壤索性趴在他胸口,她在第一秋面前,总是很放松。
而第一秋也并未拒绝,任由她青丝如瀑,覆了自己一身。
他很久时间没有说话,黄壤都以为他睡着了。但他忽然道:“我会为你铸造称手的剑。”
“啊?”黄壤莫名其妙。
第一秋说:“要战胜谢灵璧,你首先要有一把好剑。”
他居然一直在想这件事。黄壤抬起头,用鼻尖蹭了蹭他的下巴:“第一秋,你这个人,有时候真是挺好的。”
手作大师严谨地问:“有时候?”
黄壤失笑,忽尔说:“你要是不狎妓,就更好了。”
狎妓?手作大师想起多年前狎妓的经历,摇摇头,认真地道:“狎妓确实不好,以后再也不去了。不划算。”
——想想那晚的辛劳,真是说不上谁狎谁呢。
“不划算?”黄壤愣住,半晌反应过来,道:“也是。你好好娶个妻子,只用付一份聘礼,还能为你生儿育女,多划算。不比你单身一百多年好啊?”
“什么?”第一秋不懂。
黄壤却想起另一件事。她撑起身子,手肘支在他胸口,俯视他道:“你要答应我,以后就算是娶妻生子,也不可以不管我!不可以让她们欺负我。我怕黑,要一直点灯。我不喜欢一个人,你去哪里都要带着我。晚上睡觉也要陪着我,要多和我说话……”
她说了一大堆,蓦地安静下来。
第一秋与她四目相对,他眸子漆黑如墨。黄壤喃喃道:“算了。这么说下去,我要求太多。算了。”她失力般趴在他胸口,就算竭尽全力,想让自己过得好一点,又能如何呢?
那躯壳,不过是个囚牢。
她渐渐沉默,第一秋却突然问:“那我为什么不娶你?”
“啊?”黄壤愣住。
手作大师继续严谨地分析:“我若娶你,便不会不管你。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你是我的夫人,我自然可以为你点灯,不让你孤身一人。夜里自然也会与你同榻,和你说话。”
“说得对啊!”黄壤恍然大悟,当即拍手道:“那你若要这么办,也是可以。”
黄壤从第一秋身上爬起来,她曾是有夫之妇,识得风情。后又与第一秋过从亲密,在他面前便毫无顾忌,什么男女之防,都不放在眼里。
于是这些话说出来,也毫不脸红。
第一秋如果娶她,对她百利无一害。
只是他自己……
黄壤这个人,没有那么高尚的道德情操,她可不介意损人利己。如果在梦里让第一秋爱上自己,那梦醒之后,自己还能继续得他关照……
她看向第一秋,眸子里转动着许多坏主意。
第一秋坐起身来,沉默而安静。
黄壤注视他的眼睛,看到了他的认真。
于是那些坏主意到了嘴边,又都咽了下去。黄壤在他面前,总是有点心软。
说到底,第一秋是个男人。
虽然正不正常不知道,但他也不欠自己什么。没道理为了自己把一辈子都搭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