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阴险伎俩使了这么多,如今倒也同意这做法。
毕竟奈何不得这真正的第三梦,也只能如此了。
息老爷子也作这般想,他一边搀扶围观的百姓起身,一边道:“这些年,民生疾苦,老夫看在眼里,其余育种世家也纷纷看在眼里。老夫本不欲暴露身份,只想着暗地里为大家做点事,不料到底还是藏不住。”
他一字一字,语声庄重感慨。
而他话音刚落,一个人冷笑道:“是吗?既然怀毅你自称是第三梦,那么老夫就有许多问题想要请教了。”
息老爷子一眼看过去,心里就打了个突——竟是苗耘之亲自来了!
他瞳孔一缩,却也只能硬着头皮道:“原来是耘之。你、你有何话要说?”
苗耘之快步走到他面前,周围百姓早已经惊呆。苗耘之环顾左右,道:“前些日子,第三梦先生亲手培育了苦莲一药。既然你就是第三梦,想来你对苦莲的药效,也是十分了解了?”
息老爷子道:“这是自然。”
苗耘之点点头,步步紧逼:“甚好。那么就请怀毅你,当众解释一下苦莲一药的培育之方。你是用什么药材,杂交出苦莲,让其药效提升至此?”
“这……”息老爷子目光垂地,面上不乱,但心里已经开始打鼓。他确实是育种名师不错,但苦莲是药材。这些药材的药性、药效,以及相生、相克,半点也错漏不得。
息老爷子毕竟不是医者,而这一梦中,他没有拿到苗耘之的心得设想。
他东拉西扯,也绝瞒不过苗耘之这样的医坛泰斗。
苗耘之见状,冷笑道:“诸位,他并不是第三梦先生。不值得你们跪拜。”说完,他扫了一眼息怀毅,讥讽道:“不过第三梦先生素来行事低调、淡泊名利。估计也不屑于戳穿你。你若真要冒领,也由得你去!”
说完,他拂袖而去。
围观的百姓面面相觑。
息家出了巨资,然而不但没有得到第三梦的名头,反而被苗耘之当众羞辱。
息老爷子简直气炸了肺。
司天监,玄武司学舍。
黄壤坐在榻上,监正大人坐在椅子上。
他将从息家榨取的银子分给黄壤,黄壤高兴得眼睛都笑没了。
第一秋无奈:“第三梦先生的名头被人冒用了,你不难受?”
“名头哪有银子实在!”黄壤将银票铺了一榻,毫不在意,“我是不知道,我要是知道他肯出这么多银子,我早卖给他了。”
“什么?”监正大人立刻察觉到这句话里的不对之处。
“啊?没什么啊。”黄壤继续低头数银票,若无其事地找补,“反正第三梦先生淡泊名利,不会在乎这个的啦。”
监正大人嗯了一声,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还是有些起疑。
没有人见过真正的第三梦,只有黄壤能够联络她。而观她双手,显然是个女子。
第一秋又扫了眼正坐在榻上数银票的黄壤,还是觉得年纪对不上。
第三梦先生十几年前现身上京,当时她才多大?
……等等!
监正大人灵光一闪——这女人是哪一年到的上京?
他身为司天监监正,当然很清楚这条闻名于司天监的咸鱼。她入学那一年,正是自己出生当年。
十五年。
从学舍出来,监正大人一路低头想着心事。
旁边白虎司少监谈奇路过,叫了声:“监正。”
监正大人猛地抬起头,忽然道:“你去查一查,第三梦先生在上京培育的第一批良种,是什么时候。”
谈奇不知道他为何突然对这件事感兴趣。
但他可不是个会多问的人,上司交待,去做就是了。
于是当天夜里,第三梦的所有情报,再次堆到了监正大人的书案上。
监正大人打开,里面清晰记载着,第三梦培育的第一批良种,正是十五年前的岁末。
随后,监正大人调了司天监第一咸鱼的学档。
他发现这咸鱼从不听学,就连自己的学田也从不打理。不,不能说从不打理,她一共去过一次。在上面种上了杂草。
——而那些杂草的用途,还有谁能比监正大人更清楚么?
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几棵草,令司天监十五年不受蚊虫所扰。
监正大人仔细回想,小时候,这咸鱼经常趴在墙头,看他铸器。
而有一年,师父秋彦明被烦得不行,索性命人在墙头插上尖刺。
这咸鱼被扎了手。
三日后,铸器局满墙满院长出了一种怪藤。怪藤长满尖刺,硬得斧头都砍不动。
整个铸器局因为此事,停工了好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