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秋曼忽然觉得心里头不舒服,那种患得患失的不舒服。
见她盯着某个角落发呆,翻找书籍的李珣问:“怎么不说了?”
林秋曼回过神儿,似想起了什么,说道:“殿下去年在翠微湖好像弹过一首曲子,那曲子叫什么来着?”顿了顿,“就是奴投湖时弹的那曲子。”
李珣不明白她问这个做什么,回答道:“渭城曲,我阿娘最喜欢的一首曲子。”
林秋曼严肃道:“殿下能再弹一次吗?”
李珣:“???”
林秋曼说了一句奇怪的话,“奴就想试试,奴会不会一下子就不见了。”
听了这话,李珣不由得想起她讲过的鬼故事,破天荒地生出了几分忌讳,“你死了这条心,这辈子我都不弹渭城曲。”
林秋曼:“……”
李珣警惕地盯着她看,“你又在瞎琢磨什么呢?”
林秋曼摆手,“奴没琢磨什么。”
不一会儿老陈进来说贺倪来了,李珣做了个手势,林秋曼退下了。
没隔几天,宫里传来消息说太皇太后的病情愈发严重,几乎半边瘫痪,说话也不利索。
李珣和华阳进宫探望,御医换了好几拨,都束手无策。
皇帝亦是忧心忡忡。
太皇太后在生辰之前就病了许久,时好时坏的,眼下看来是病得愈发厉害了。
华阳坐到床前,默默地望着躺在床上的至亲,神色悲恸。
这些日太皇太后卧病在床,清减得厉害,整个人枯瘦不少。
华阳的心里头很不是滋味,轻轻握住她冰凉的手,黯然神伤。
许嬷嬷偷偷抹泪,隐隐意识到,太皇太后是熬不过多久的。
李珣站在华阳身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没有说话。
华阳无精打采道:“我想好好陪陪阿娘。”
一行人不动声色退下了。
皇帝仰着稚嫩的脸庞问:“五皇叔,皇祖母会好起来的,对吗?”
李珣点头,温和道:“会好起来的。”又道,“她会好起来看着陛下娶妻生子,为皇室开枝散叶。”
皇帝:“朕只想皇祖母能好起来,想听她说话,想听她拿主意。”
李珣语重心长,“可是陛下也要快快长大,你今年十五岁了,已经算半个大人了。”
皇帝默默地望着远处,“朕不想长大,长大了就有很多烦恼。”
看他孤寂的样子,李珣忽然想起自己小时候的模样。
小时候他可盼望赶紧长大,因为只有长大了才能挣脱皇城这个牢笼。
十五岁还能这般天真,李珣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如果他不是生在皇家,应该是能过无忧无虑的日子的。
此后的半个月,太皇太后病得稀里糊涂,甚至连说话都费力了。
意识到自己时日不多,她召见了一次李平策。
李平策神色凝重地跪礼。
太皇太后挣扎着想起身,却动不了身子。
许嬷嬷忙把她扶了起来,她虚脱地靠到靠背上,喘着粗气,张嘴想说什么,却浑然无力。
李平策起身坐到床沿,关切道:“皇祖母想说什么,策儿都听着。”
太皇太后隔了许久才平息下来,吃力嘶哑道:“叫……叫你父,父亲进进京来……杀杀李李兰生……”
李平策忧虑道:“皇祖母……”
“我,熬熬不了多少少日了,不杀李兰生,我死死不瞑目。”
“可是……”
“宫里头,有有接应,我死后,起起势。”
许嬷嬷抹泪道:“世子莫要犹疑,赶紧给燕王传消息,让他入京来,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李平策看向太皇太后,她缓缓点头。
“皇祖母且宽心,策儿知道该怎么做。”
太皇太后死死地抓住他的手,“杀,杀李兰生。”
李平策慎重道:“晋王狼子野心,独揽大权,当该诛杀,以震纲纪。”
太皇太后点头,她实在疲乏,多说两句话都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