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去的路上他的神态一直都是平静的, 心里头却不是滋味。
他也曾丢过心, 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找回来的。
那滋味可不好受,牵肠挂肚,浑浑噩噩, 满腹愁肠,却无人诉说。
林二娘丢了心,在晋王身上,他很是嫉妒,却不愿折了君子风度。
回去后何世安在后院发了阵儿呆,听到何父唤他,这才去了前厅。
生过一场病后,林秋曼不愿闲下来,时常去华阳馆帮忙。
有案子就接,没有时便瞎忙,她只字不提李珣,仿佛没这个人存在一样。
华阳也很有默契的不提。
如今她多了一层监国身份,重心有所转移,华阳馆有林秋曼和周娘子看管,倒省了不少心。
入冬后天气愈发冷了,这日上午林府来了一位稀罕客,是柳四娘。
自从柳四娘入了国公府后,二人几乎没见过。
两人坐在厅里,一时有些尴尬陌生。
双方沉默了许久,柳四娘才道:“二娘清减了不少。”
林秋曼:“你倒是丰腴了。”
柳四娘抿嘴笑了会儿,估计日子也过得不大痛快,说道:“生了孩子一个劲儿的补,又没出院子,跟养猪似的,管得紧。”
林秋曼愣了愣,“裴六郎管你?”
柳四娘:“倒也不是,高门大户的,规矩多。”
林秋曼:“你不就是个重规矩的人吗?”
柳四娘看向她,“洗涮我呢。”
林秋曼没有吭声。
柳四娘自顾说道:“若不是因为六郎,我早就后悔了,这会儿吹枕头风怂恿他分家出来单过。”
林秋曼:“……”
柳四娘:“反正国公府的世袭爵位也轮不到他,何必困在里头受那束缚。”
听了这话,林秋曼是觉得非常稀奇的。在她的印象里柳四娘重礼守节,居然也有忍不下规矩的那一天,“英国公准允?”
柳四娘没有说话,她隔了好半晌才道:“有时候我还挺羡慕二娘你的,活得自在。”
林秋曼失笑,“你莫要打趣我。”
柳四娘:“真心的,府里管束得紧,我又有身子,好几回都想出来,被盯得紧,怕大房那边找茬,忍了。”又道,“跟裴五娘也斗过好几回,全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小伎俩,没劲儿。”
林秋曼问:“那孩子呢?”
柳四娘:“有院里的乳母和姨娘看着的,也没我什么事儿。”停顿片刻,“六郎生母还嫌我门第低了呢,也不瞧瞧自个儿在府里是什么地位。”
林秋曼掩嘴笑,听她说这些家长里短,仿佛又觉得这个人是有几分真性情的,倒也没有以前那般虚伪。
中午柳四娘在这里蹭了顿饭,看到她们能试着重新来往,周氏感到非常高兴。
柳四娘一门心思琢磨着分家出去自立门户,林秋曼觉得有点意思。
二人又在饭桌上唠了许久的家长里短。
下午待她离去后,林秋曼颇有几分感慨,想要活得自在,从来都是靠不了别人的,只有自己去争才有机会。
何世安确实说得不错,让自己忙碌起来,时间长些那些愁绪便会淡忘掉。
在李珣离京后的一个月,林秋曼渐渐能从最初的埋怨过度到平静了,不过心里头到底有几分意难平。
她终归还是有些怨,说走就走,没有一句交代。
她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也不想去知道,因为没有任何意义了。
两条曾经相交的平行线又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来,他去赴他的家国天下,她过她的市井烟火,各不相干。
隆冬时漫天飞雪缤纷,周氏的院子里也有两株寒梅,开得甚艳。
林秋曼坐在窗前看它们,忽然想起晋王府里的那片梅林,馥郁芬芳,火红的一片,热烈而张扬。
说好的不去想那个人。
她收起突如其来的思绪,忽然有些恨自己,拿得起放不下。
她越是克制,那种疯了似的思念就越发疯长。
它们如野火般在心中燃烧,令她无从适应。
她死活不愿承认她对李珣念念不忘,曾经那么信誓旦旦不会去喜欢的人……直到他走了,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她好像爱上了。
她爱上了一个不可能爱上的人。
林秋曼有些伤心,她不知道她在期盼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较什么劲儿。